许江洲在心里舒了口气,也嬉笑着,“你这样能洗吗?别让我一会又要送你进医院。”
勇哥朝柳轻碧摆摆手,笑呵呵道:“我们走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接你去医院,你可别瞒着我偷偷跑了,小心我把你那小男朋友的肚子再戳个窟窿。”
许江洲脸色变了变,苦笑道:“勇哥,别吓唬她了,今天都够她受的了,明天我来接就好……”
勇哥一把搭住他肩膀,边走边低声说:“不知为什么,逗她真的很好玩,我说了我来接就我来,你别瞎嚷嚷!你放心,我要什么女人没有,况且还知道她是你弟媳妇,对她没什么混账心思。”
他们一走,柳轻碧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被中,面对着满屋的黑,吴远君的话又响在耳边,如有炸雷阵阵轰隆。她尖叫一声,紧紧捂着耳朵,泪水已湿了枕巾。
她对着冰冷的墙壁说:“爸爸,怎么又剩我一个人!”
第6章(2)
第二天一早,柳轻碧正迷迷糊糊睡着,门铃震天响起,一响就没停。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回到上高中的时候,母亲做好早餐,叫他们一大一小起来,她好似闻到牛女乃的香味,好似听到父母亲的笑声,好似……
眯了一会,她突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听到门铃仍坚持不懈地响着,立刻从床上蹦起来,连鞋子都没穿,慌慌张张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穿黑大衣的勇哥,铁塔般的身躯把门堵得连缝都没有,他有点不耐烦,转着手中的车钥匙两眼到处瞟。
柳轻碧把门一开,他看见她的光脚丫,皱了皱眉,二话不说,一个大步跨进来,一手把柳轻碧双手扣住,同时用脚把门踹上,不等她的尖叫声出口,轻轻一提,把她扔到沙发上。
看着那吓得瞪得浑圆的眼睛,他心情大好,从鞋架上取下一双棉拖鞋扔在她面前,“呵呵”笑着,“真能睡,害我等了这么久,瞧你那懒猫模样,还不快点!”
有股暖流在柳轻碧心中流淌,她把骂人的话硬生生吞到肚里,朝他笑了笑,想来自己是衣裳不整一头乱发,赧然地把拖鞋穿上,飞快地跑进浴室。
他悠闲地在她家中转着,探头到书房里瞟了两眼,看到满屋子的书,觉得没趣,走到客厅默默凝视着她父母的遗像,在心中长长叹息。
她很快换好衣服,把长发松松绑了个马尾。他指指门口,她会意,径直朝门口走去,马尾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她连忙反手握住,回头看他咧嘴笑着,把那缠着红色绸花的橡皮圈塞进衣兜。
她恼了,喝了声:“无聊!”扑上去想抢回头花,他轻松地把她的双手制住,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如瀑般垂到胸前,他揉揉她头发,笑道:“这不是很好看吗?别闹,快去医院吧!”
拽着她走到门口,见她痛得龇牙咧嘴,他呵呵直笑,把手放开。她用手理顺了头发,无可奈何地把钥匙拿上跟他出门了。
上了车,他把一个圆快餐盒递到她手中,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仍滚烫的鱼片粥。刚吃完,车已经开进医院,他把车停到医院门口,从旁边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还没等柳轻碧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一手钳住她的后颈,拿起纸朝她嘴边擦去,边笑道:“怎么吃得这样难看!”看着她又是瞪圆了眼睛,他哈哈大笑着下车了。柳轻碧明知道他没有恶意,一路被他恶整,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跟着下车。
已经有两个手下在那里等着,他下车把钥匙扔给一人,带她到了换药室,她刚想往住院部走,他眼一瞪,“在这等我!”她瞧瞧堵在门口的两个大汉,气呼呼地站到窗口。
很快就换好药,柳轻碧见他起身,掉头就朝住院部走,那两人也没拦她,和勇哥一起不急不徐跟着。到了住院部,她找到值班室,好声好气地问许江浪的病房。几个护士面面相觑,竟全都不理她,问了几遍后,才有个年轻护士没好气地回答:“对不起,病人家属交代过,不准女孩子去探视!”
柳轻碧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半天说不出话来。护士干脆起身赶人,她羞怒交加,忍无可忍,掉头就走。
勇哥在后面环着手看着,笑着拦住她,“都说要你等我,偏要走这么快,你看,看不到你小男朋友了吧,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柳轻碧恨恨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去,那两人一左一右拦住,眼睛看向勇哥。勇哥朝他们挥挥手,他们退后一步,把路让了出来。
柳轻碧一路疾奔冲回家,一进门就扑到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
泪眼??中,父母的音容宛在,似乎在轻言细语:“轻轻,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坚强些……”
门铃突然被按得震天响,她连忙擦干泪水起来开门。一见门口又站着那满脸笑容的勇哥,立刻想把门关上,他的身体已经挤到她面前,“哎呀,谁惹你了,怎么眼睛都哭肿了,像两个大桃子……”
她气得怒目圆睁,指着门口大喝一声:“你给我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勇哥把门用脚一带,边往沙发走边嬉皮笑脸地说:“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不过我是来你这里养伤的,也只能忍忍你的臭脾气了。”
她连忙拦住他,用力把他往门口推,“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再缠着我了,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你给我走啊……”她又急又气,泪水又汹涌起来。
他轻叹了一声,把她拉住,就势带入怀中。怀里的人拼命挣扎着,朝他又踢又打,他也不还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他醒了,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她慢慢平静下来,他呓语般说道:“丫头,我也没有亲人了,我做你哥哥吧!”
柳轻碧浑身一震,泪眼??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哥哥?”
他放开手,“哈哈”笑着在沙发上重重躺下来,“好不容易天晴了,你知不知道,你哭得我头痛死了,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病号,少洒点猫尿吧!”
柳轻碧抹抹眼睛破涕为笑,勇哥问道:“说真的,你要去医院看你小男朋友现在还来得及,再过几分钟我头疼病犯了可不想跑了。”
她沉思良久,给他一个凄凉的笑容,“还是算了,他没事就好,我欠他的已经太多了,不想再拖累他,不想让他为难了。我不去了,你请自便吧!”
说完,她到浴室把脸洗洗,径自进书房看书去了。
勇哥笑了笑,也不去打扰她,自顾自在沙发上睡起觉来,几分钟不到竟然打起呼噜。柳轻碧在书房听到,又好气又好笑,想起他刚才那句话,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连忙从房间抱出一床棉被盖到他身上。
想起昨天那甜蜜的光景,她心中酸疼不已,从案头拿起父亲留下的《金刚经》,磨了墨,用毛笔一笔一画抄起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抄完,她搁下笔,又在心中默念一遍,想起那张灿烂的笑脸,她轻柔微笑,把他的名字刻入心中,化入她的骨血里。
那一瞬,漫天的潮水终于退去,朝阳如火,燃烧着整片天空,却让游离的目光有了牵挂,她长吁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烦闷吐尽,然后,她定下心神,把《金刚经》放回书柜,拿出父亲的手稿,一字一句地仔细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