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老大沈吟片刻。
他们当初相信阿金的理由无他,当珠樱离家出走,害得家人为她四处奔走,寻找她的下落时,是阿金劝说珠樱跟段家取得联系,好让他们不至於到今天还不知珠樱人在何方。
假如阿金有意拐骗珠樱,那他也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爹娘年事已高,他们也很盼望樱樱能回家陪伴两老。再说,珠樱也到了该婚嫁的岁数,好好地为她挑个对象,让她过著安安稳稳的日子,才是我身为长子该做的事。”
段家老三也开口说:“幸亏亦巴王不是真要娶咱们家樱樱,所谓的王不都是三妻四妾,况且宫门深似海,一进去就出不来。樱樱那性子,哪能和众多女人抢相公,她会受不了的。”
段家老二再道:“我还是觉得把樱樱带回段家是最好的。有一必有二,珠樱老在外闲荡,谁能保证没有下次又有哪个呆头鹅看上她?”
“但是珠樱还没定下心来,你们若是强逼她,只会重演当年的情况。这回她要是再上演失踪记,你们要找到她可就难如登天了,毕竟她已经不是当时离家出走的小女孩了。”
这句暗带威胁的话,让段家兄弟认真而严肃地思考起来。
阿金心想:我也只能帮你到这边了,珠樱,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能不能成,一切全看你自己喽。
躲到了锦锦的房间,珠樱和一大早就过来找他们的多玛已经开始了严格的演练,珠樱认真地指导著,而多玛则生硬地摆著身段。二十多天来的苦练,依旧迟迟无法练好这一折戏的,多玛几乎要放弃了。
她对珠樱哭诉说:“怎么办?我一定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珠樱姑娘,明天大家万一看穿我是冒充的怎么办?”
“不会的!”珠樱握起拳头,鼓励她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即使翻身时还不够俐落,但这只是小小的缺点,没有人会注意这么多的,你放心。至於唱腔方面,我还听过比你更荒腔走板的呢!”
“对!对!宝坊姊姊唱的时候,真是没一个音唱对的,但底下的人还是照样捧场。”锦锦拚命点头。
“多玛姑娘,不要轻言放弃,眼看著就是明天了。过了明天我们都会有崭新的人生,只要想想你将会是个全新的奥屯多玛,你就会勇气倍增的!”珠樱当初还将她视为情敌呢,世事难料,如今她们已成为要好的伙伴。
“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荒谬的提议竟能得到你的首肯,到现在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虽然明知这是异想天开,但我实在太羡慕你的生活,所以左右思量之下还是对你开口了。多谢你和『天下第一红』的大夥儿,竟肯帮助素昧平生的我。”多玛的双眼闪现著泪光。
“彼此、彼此,你才是我的福星呢!我正愁没办法解决我那些笨哥哥,有了你这一招偷天换日,不知挽救多少天下苍生的性命,要说谢的人是我!何况……未来你也是『天下第一红』的一份子,还说什么素昧平生呢!”珠樱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还有,我忘记向你道歉了。那天你初次来找我时,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吧?当时我以为你想跟我抢迪米契,所以……”
“别说了,我根本不介意。”多玛立刻摇头说。“我不会那般不自量力,谁都看得出王上的眼中只有你。即使他娶我,也不是为了我的人,而是为了我的家世,我哪有什么资格跟你抢呢?”
“你真是太善良了,多玛!”珠樱抱住她说。“我会帮你祈祷,希望你早日找到属於你的幸福。”
“又开始了。”
锦锦耸耸肩,每一回说到这里,两人都是你捧我、我捧你,没完没了。见她们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样子,大概谁也猜不到,她们是差一点成为同一个男人妻子的情敌吧!
不论这个计谋会成功或失败反正就快见真章了——嘿嘿!可有趣了。
亦巴王亲贵族的婚俗,是由位於迎亲队伍最前面的男方未婚壮丁们唱著:“嘿哟!嘿唷!欢乐的时刻已来到,让咱捧著鲜花带著美酒,迎回我心爱的姑娘哟!苞我来吧!泵娘哟!”
而伴嫁少女们则沿途撒著鲜花,回唱祝贺的喜歌道:“纯白无邪的新娘啊!今日要嫁到郎家,郎儿英俊又潇洒,给咱幸福吧!”
接著亦巴男儿便要追逐著离开家门后的新嫁娘一行人,如果不在新娘抵达新郎家门前将他们拦阻下来,就代表新郎迎娶的意志不够坚定,因此新郎这边会千方百计拖住对方的行进速度,沿途设下障碍。而新娘这头则会百般刁难,一下子要新郎先去摘果子,一下子遣新郎去替新娘捡手绢儿。
总之,是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情况下,热热闹闹地闹回新房。
迪米契领著迎亲大队由奥屯家一路来到王宫后,牵著新娘子的手,在大殿前的火盆绕了三圈,而头罩著红巾的新嫁娘必须等到婚礼宴会结束后,才能够除去头巾与夫君相见。
“我还以为能看到新娘子呢!真是遗憾。”段家六弟叹道。
坐在贵宾席上的几兄弟,也都对亦巴王娶的姑娘感到十分好奇,毕竟亦巴王差一点点就抢走他们心爱的妹妹。不知能让亦巴王转变心意的,是什么样的姑娘?但他们都一致相信,天底下没有胜过珠樱的女孩家。
“嘘,人家要拜天地了。”
进入大厅的新人,先是祭拜双方的亲族祖先,接著是向双方家长叩拜,基本上和中原的礼俗差不多,可是在最后他们还会向亦巴的神明起誓,声明他们将会生生世世地珍爱对方,并献给对方全心全意的忠诚与爱。
“喔,新郎与新嫁娘要过来献酒了。”
只见捧著酒壶的亦巴王迪米契,以及低垂著脸,蒙著红纱巾的新嫁娘一桌桌地敬酒,轮到他们段家兄弟时,迪米契还特别说:“未来还请各位兄长多多关照。”
“哪里,我们才要祝福亦巴王上,永浴爱河。”身为代表的段家长子高高兴兴地与新人喝完酒后,一坐下,狐疑地蹙起眉。“喂,二弟,方才亦巴王为何称我们为『兄长』?”
“会不会是亦巴的习俗,凡是年龄较长者,都是他的兄长?”
“是这样吗?阿金,你在这儿住得比我们久,有这习俗吗?”
阿金滴下一道冷汗。“呵呵呵,这……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哈哈哈。对了,我得先去准备了,等会儿戏就要开演了,请你们慢慢地、好好地欣赏。”
平日严肃而庄严的大王寝宫,今日妆点得喜气洋洋,处处弥漫著浪漫的气氛。
从数十枝照亮屋内的火红蜡烛,到簇新的喜床,以及喜床上散布的美丽花办,无一不彰显著这屋子里即将多出一位娇客。
此时,那位娇客正端坐在床上。
迪米契推掉了外头不断争相敬酒的邀请,溜出喜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目光满足地落在那一动也不动的娇小身影上。
漫长的忍耐终於结束。
他悄悄地移动脚步,正想一掀新嫁娘的盖头时,底下却传出了抱怨的声音。“你快一点好不好?我都快闷死了。”
呵呵。迪米契叹了口气,即使在这种日子里,她也还是不肯乖乖地做个端庄的新嫁娘。
“你再不掀,我就自己掀了。”娇小的身子动了动,催促地踢了他一下。
“那可不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乐趣,你也要跟我抢吗?”迪米契沈浸在此刻的幸福里,他曾经嘲笑过那些甘为妻奴的男子们,但今后恐怕他也会被这野丫头牵著鼻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