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有过男人,不像迪米契是情场老手,她没把握能牢牢捉住他的心。
“那就是你太懦弱了!”阿金斩钉截铁,以严厉的口吻说。“我所认识的珠樱,不是这种会输给自己,没志气的女人。与其担心这个,不如誓言一定要让他更爱、更爱你,直到他没有你不行为止啊!我认识的珠樱,一定会这么跟我打包票说『区区一个迪米契算什么,我会将他驯得服服贴贴』!”
由於阿金说这话的时候,还外带模仿自己的语气与声调,令珠樱不禁破涕为笑。
“笑了、笑了,从进门到现在,珠樱姊姊终於笑开了。”锦锦拍拍手说。“那就没问题了,能笑就代表一切总会拨云见日的。”
“锦锦,这句话说得好!”阿金赞道。“连我们的小不点也长大了呢,以后少了珠樱,你可得快快长大,要不,咱们真成了没旦角儿的戏班子了。”
“哈哈哈,那咱们就改行好了,改成说书的!”
屋子里一团和气,丝毫没察觉门边有位不速之客到访,那人以静谧的目光专注地看著屋子里热闹的景象良久,犹豫再三,来回地踱步,终於还是下定决心,出声打扰说:“失礼,请问段珠樱姑娘在吗?”
珠樱拾起头,一位有点眼熟的文雅姑娘家站在门边,她是在哪里见过她呢?等不及珠樱想起,那位姑娘已经主动说:“您就是段姑娘吧?非常冒昧地前来拜访,我是奥屯多玛,那天也受邀前去欣赏你所演的『桃花女斗周公』。我非常喜欢那出戏呢!”
啊!是她!听到“多玛”二字,珠樱忆起这是老太后指名要她做迪米契王后的女子。也等於是她的“情敌”?所以奥屯多玛来这儿,该不是想先给她个下马威吧?“我就是。多玛姑娘是吗?谢谢您的欣赏,也请多多指教。”
所谓“先礼后兵”,珠樱还是挂上了礼貌的微笑,但是心里却燃起敌对的意识。哼!以前她不打算抢迪米契的时候,他娶谁都无所谓,可既然现在她决定要他,管她是才女,还是脑袋空空,她都不会将迪米契让给任何人。
亦巴的王只能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她段珠樱。
“不知多玛姑娘这趟来是为了——”奉上茶水一杯,珠樱再次打量她,她的穿著朴素,五官清秀,本可以很亮眼的,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黯淡的感受。
奥屯多玛被珠樱明显“观察”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她捧著茶杯的手轻微的颤抖,小声地说:“我……我是想……请求段姑娘……一件事……”
珠樱心想,看对方不是属於撒泼型的,那八成就是哭诉类的。想用眼泪攻势来打击她,好让她知难而退吗?“好说,我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多玛姑娘的忙。”珠樱嘴上说得客套,心里却已经随时准备接招。“请说吧,您要我帮的是那件事?”
“这虽然有点难以启齿——”
珠樱心想: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反正我也不会答应你。迪米契是我的,我不会因为同情而将他让给别人。
“请你和我交换,代我嫁给王上吧!”
※※※
阿金不得不说,每一次看到段家兄弟,就不由得令人畏惧,而更让他惊愕的是,他们居然六人全员到齐?他以为身负重任的段家六兄弟,再怎么为心爱的妹妹焦急,应该是派一、两个代表前来“关切”,不料他们竟一个也没有少的,分别从京城、北方边防与南方沿海地区出发,以水路、陆路的方式,在短短二十日内就全都赶到亦巴,几乎是达成了不可能任务。
熟知路途的阿金,心想,他们不知骑倒了多少匹马,赶坏了多少船只,就为了珠樱的婚姻大事匆匆前来。由此可知他们爱妹之深,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普通人就算想仿效,也仿效不来吧?“要我说多少次?那全都是阿金大惊小敝的错。这是个玩笑,我没有嫁给亦巴王,也不会。人家亦巴王明儿个就要娶亲了,而且娶的是亦巴国的女子。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留下来参加婚宴,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珠樱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段家长子,最不苟言笑的老大哥双手抱胸说道:“既然来了,承蒙亦巴王邀请,我们当然会参加婚宴。可是……你当真没有被那亦巴王骚扰或非礼吧?珠樱。”
段家二子,也是兄弟里唯一成了亲的,手段最圆滑的二哥接口道:“樱樱,要是你受了委屈,别怕!快说出来,我们兄弟随时可以为你讨回公道,哥哥们已经都打点好了,可以在三日内调来万人军队,帮你复仇。”
珠樱翻翻白眼。“请你们别动不动就把军队当成私家财产,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小事,动用什么军队?”
“那么说,你果然是被欺负了!”段家的三子,鼻子最灵通、脑筋最灵活,脾气也是兄弟中最温和的,他立刻抱住珠樱说:“乖,别哭,哥哥们一定帮你。你说不要军队,那我们几个趁黑去把亦巴王绑来,看你是想要煎煮还是炸烫,让你任意处置。”
“没有、我没有,你们要我说破嘴吗?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珠樱气得跳脚。
“我看樱妹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毕竟女人家的名节受损,如此羞於启齿的事,咱们这么逼她,她岂会说实话?”兄弟中的么弟——老六看著兄弟们,徵询他们的意见。
“我同意。”惜字如金的老五点点头。
与老五有著一模一样的脸孔,但比他早一刻出生的段老四,性急地拍桌而起。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砍了那家伙的头,让他成了无头尸,看他还怎么轻薄良家妇女!”
“我、我、我真的会被你们给气死!你们全都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我什么事都没有,完整无缺,既没败坏门风也没有失去贞操。可恶,早知道我就点上那个什么守宫砂,好让你们相信我还是个处子。”
段家老大立刻喝叱说:“樱樱,一个女孩子家不可说话如此粗俗。就知道不该让你留在这戏班子里,都学坏了。等我们离开亦巴,你就跟著老么回家去,不许你再任性地说要游历天下了。”
“我也赞成。”众兄弟们立刻附议。
段家老二还说:“像咱们樱樱这般可爱娇俏的花样姑娘,生长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今日,对她而言处处都是险处,还是回家最安全。”
珠樱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每回都是如此,只要一有争论,六个哥哥的口水就将她的话给淹没於无形,根本没有人要听她的。
“就这么决定了,知道吗?樱樱。”
珠樱不再理会他们,更不想再跟他们浪费口水,索性掉头离开房间。
“樱樱!”
几个哥哥们的叫声,被她无情地抛在脑后。
身为一个静默的旁观者,阿金有些同情珠樱的处境。过多的爱,有时也是种负担,甚至可以使一个人窒息呢!
“阿金,事情怎么跟你信上所说的不一样?”年纪与阿金相仿的段家老二抱怨说。“你害得我们被珠樱讨厌了。到底珠樱和那个亦巴王是怎么回事?”
阿金搔搔头,歉疚地一笑。“就像珠樱告诉你们的,都是我太小题大作,王上只是欣赏珠樱的戏,可是落花无意,流水也拿她没办法。再说,人家也不可能娶戏子为后,因此……等明天亦巴王的婚宴结束,我们演完最后一出贺喜的戏后,就可以平安离开亦巴。”
阿金尽职地扮演珠樱交代的角色,说著她所交代的台词。唉,虽然他不愿意骗人,可是谁教他亏欠珠樱这一回?“还请诸位哥哥们不要命令珠樱回段家。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天下第一红』就剩这么点人,珠樱可是我们最最重要不过的红角儿,你们要是将她带回家去,我也只好跟你们回段家,纠缠到你们肯把珠樱还给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