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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姬艳红伶 第9页

作者:李葳

“我懂。”

银雪勉强地扯扯唇角,笑容在她面具般精致却没有表情的脸上一闪而逝,说明了她心中的伤痕是多么地难以消除,看得人于心不忍。

阿金拉张椅子坐在她身旁说:“别一脸天快塌了的样子,银雪,天底下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你不需要这么困住自己。”

“……我是不是来错了……我一心只想找到他,却没想到,他也许并不希望我来找他……当他对我变脸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我认识的劲风绝不会以那样下流的话语来羞辱我,更不会视我为浪女般轻薄我……他变了……我好后悔……好后悔……”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但银雪讨厌不断哭哭啼啼的自己,她努力吞下所有的泪水。

“别哭。”他递出条手绢轻轻地替她拭泪。

这温柔的言语,反而令银雪强忍的泪水溃堤,迷蒙了双眼,伤心得低头啜泣。“阿金……”

“好、好、别再哭了。”

喀咚!某种东西碰撞的声音令他们同时抬起头来,而站在门口的云芜名则咬紧着牙关,瞪着他们——

当芜名使出最冷酷的手段赶跑了银雪之后,他脑海里终究挥不去临别前她凄楚的模样。她心神俱裂的表情,无言地控诉着他以多么残酷的手段,蹂躏了她的心意。

就算无法承认自己是她的夫君,也不需使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怪都怪自己从见了她之后,内心始终浮躁不安、定不下神,整个人已经处于不寻常的紧张状态,而她偏偏又那般迫切地求着他——他才会一时失控,放任自己的情绪,做出那样鲁莽的事。

等他有机会反刍当时的情况时,他想通了,其实他可以有许多选择,不必非得靠着这种手段来伤害她才能令她明白,只需耐心地向她解释他和她的夫君何劲风绝非同一人,他打从出生就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多少人都可为他作证,他就是他云芜名,绝非她口中的那名男子。

假使她这样还不相信,最少也可以请她去苏州城找找云家,亲眼看看他云芜名生长的地方,这样她就算再坚持也不能声称自己是她的夫君何劲风了。

考虑得越深,那厚重的罪恶感越是压得他心头难安,芜名带着道歉的心意及亲手摘的一束野花,算好时间,想等戏散了之后,前来探视她并解释……

可是!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看到的竟是——

为何她靠在那男人的怀中,如此亲密?!

男人的手像理所当然似的放在她纤细的肩上,另一手则亲密地搭在她的脸颊上,以手绢为她擦拭泪痕。她也毫无抗拒之意,柔顺地接受着男人的安慰。清丽的脸上写着勾引人的脆弱,就算下一刻身边的男人将她拥入怀中,都不会令他意外。

瞬间强烈的妒火冲上脑门,他若没有握紧自己的拳头,恐怕就会一个箭步上前将男人打倒,夺走她。

不要碰她!你这个家伙!

几乎要月兑口而出的怒吼,在他咬紧牙关的时候,硬生生被吞回月复中。

冷静下来,云芜名,你有何权利在此摆出她丈夫的脸色?她又不是你的,即使怀疑她的不忠——也该是由她的夫君,而不是由你!

就算她和这名男子之间,有什么样的情感,或发生什么样的关系,都不是你能置喙的!

云芜名全身像是被下了定身符咒似的,动弹不得地僵在门口,压抑着心头澎湃翻腾的浪潮,他不断地要自己冷静、再冷静。

“云差爷吗?”阿金由椅子上起身,他护在银雪的身前,微笑地问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就算要问案,您不觉得时间稍晚了一点?”

男子口中的嘲讽,令芜名蹙起眉,苦涩地察觉到他才是这幕场景中,不该出现的那个人。真正该离开的人,是自己。

“看来是我打扰了二位,这是要给银雪姑娘的,算是为我今早失礼行径的陪罪礼。”

将手上的野花往最近的桌子上一放,芜名掉头要走。

“等一下!”

焦急的女声挽留住他,他回过身,只见银雪捧起了他随手摘的那束野花,热泪盈眶地说:“这束花是你自己摘的吗?”

“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登不上台面吧?无妨,你不中意就扔了它。”芜名误解了她的语意,光是逼自己别去在意她身边的男人影子,他就已经无力再说任何婉转的话语了。

但银雪不但没有介意他粗暴的口吻,反而破涕为笑说:“……一样……这和当初你向我求亲时所捧的野花是一样的,都是些药草花呢。这野芍药、这葵,还有这紫苜宿……”

她抬起满是欢欣的小脸说:“你说你不记得我,却记得这东野花,不是很奇怪吗?”

芜名哪知道什么求亲的野花,他只是顺手从自己栽种的花圃里摘了些花草而已,心想拿着这些花草去应该能让她高兴才是,很自然地摘下那些花花草草,并没有特别挑选……不,他想了想,自已确实刻意跳过了小雏菊,觉得摘了那些给她不好。

“而且你总叮咛我不可以喝菊茶,说我的体质不适合喝,你记得吗?”她爱怜地抚模着这束平凡无奇的野花野草,怀念地低语着。

是偶然抑或巧合?芜名对自己无意识中所做的事,感到惊愕连连。但这又如何?不过摘了些花草,就能证明他是她的夫君?太荒谬了!而且,她身边不是已经有了情人?又何必口口声声说她正在找寻夫君……

“啊!”芜名痛苦地缩子。

剧烈的头痛由脑后一路如同雷击攀上两侧、前额,他不禁用十指扣住那快要炸开的头,盼望这么做能多少消除一点痛感。

“你怎么了?劲风!”银雪冰凉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放在他的肩上,探上他的额头。“哪里痛?头吗?你很痛吗?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一粒又一粒粗大的冷汗由额际流向颈部,他仅能微微摇动着头,在一波波的疼痛间隙中,挣扎地说:“……等一下……再……”

芜名想告诉她,只要再等一下,把她那令人舒服的小手暂时借给他,他的头痛便能稍稍舒缓,可是却无法完整地将话说出口。但很奇异的是,她彷佛与他心意相通似的,并没有抽回手,不断地用自己的小手揉着他的额际。

这手,感觉好熟悉……

随着疼痛的渐渐消失,意识也渐渐朦胧,芜名就像是被她的小手带入一个令人心安又放松的地方,一个没有剧烈疼痛的天堂般,缓缓地闭上双眼。

☆☆☆

苏醒后,芜名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哪里?”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的景物,忧心忡忡的素雅小脸立刻关心地凑上前。

“劲……云差爷,您还好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银雪拿走他额上的湿布,并且捧来一杯水说:“口渴不渴,喝一点吧?”

“谢谢。”接过杯子的手已经不再颤抖,芜名先前的头痛犹如暴风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难以相信先前还痛得那么厉害,像要迸裂开来的脑袋,竟还完整无缺地挂在脖子上呢。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润润喉之后,芜名已经较能正常地思考。“这里是?”

阿金也起身说道:“你在后台失去知觉后,我想不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于是和团里的老王一起把你抬到这里。这是我们戏班子住的客栈,这间则是我的房间。总不能把你放在银雪的屋子里吧?”

芜名点点头,这是自然,他若真是银雪的夫君倒也罢了,可眼前他还是坚信银雪口中的何劲风与他云芜名毫无关系。至于那束花,只是偶然中的偶然,一如银雪姑娘给他的种种不可思议感受……全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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