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骂不出口。’
‘不行,一定要骂。’她为什么脸这么红,是受伤发烧的关系吗?勾烨怀疑地碰碰
她额头。‘喂,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该吃药了?’
心跳得好快。从他掌心下接触的温热,直传到她心头。‘我没事的,不要紧。’
他回头去找药箱,终于在成堆的补给品里找到了。‘忍耐一下我的粗手粗脚,等我
们抵达小岛后,我会帮你找个医生的。现在只好委屈由我来为你换药了,可以吗?’
‘麻──’本来想说麻烦你了,却又怕被他骂,结果晓中张口结舌像个小呆瓜一样
地看着他。
他笑嘻嘻的说:‘欢迎回到平民阶级来,大小姐。少掉那些繁文褥节,不会死的。
’
‘你真过分,明知道我没有——不是摆架子,却还喜欢捉弄我。’她看着他为她拆开
脚上的绷带,一面说着。
‘要听实话吗?’他将肮脏的绷带丢到一旁,微皱着眉头检视着那逐渐要结疤的伤
口,药粉干黏在结块状的血液上,凝固成略为恶心的伤口。‘我们未来有好几个礼拜要
生活在一起,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子客气个没完没了,恐怕在我们抵达香港之前,我已经
被你的客气话给淹死了。这辈子我还没碰到像你这么客气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那么
客气,好吗?’
当他以药酒清洁伤口处时,强烈的刺痛感不禁令她抽缩,并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
气。同时,勾烨注意到这点,并且以轻得不能再轻的方式,更温柔地处理她的伤口。好
不容易清洁干净,她才能再度恢复笑颜。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但我也请你不要逼我说那些骂人的话。’她不是骂不出口
,她才没那么淑女。因为是他,她才不想骂他是禽兽、混蛋的。‘换一个处罚方式嘛!
’
‘好吧。’见她那明灿笑脸,可爱得让他生气。‘那以后,你若是说-句对不起,
就等着我吻你,这个处罚怎么样?’
吻……吻她?!
贝烨挑眉促狭地看着她说:‘哎呀,我都忘了--’他咧嘴笑,‘让我这么俊美的
人吻,彬本不算是处罚,简直是奖励。不成,这等于是让你占我便宜,太蚀本了,赔钱
大买卖。好处让你占到了。’
‘什么——什么话!’她举起小拳头,‘谁占你便宜,你这厚脸皮的家伙,我才不稀
罕呢!’
‘哈哈哈,好爽喔!终于骂我了吧!’
发现自己上当后,晓中不禁又气又好笑地放过了他。两人在笑笑闹闹中,重新为她
的腿伤裹完药并固定好绷带。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融洽气氛,不知不觉间成为他们俩
的新默契,两人都有心回避开危险地带,保持在这奇妙的友情平衡点上。
他们在船上经过了一天后,隔天的夜里,终于抵达一座接近福州的小岛,岛上的村
落并不大,当勾烨抱着晓中上岸时,整座岛的感觉像是早已进人沉睡状态,路上没有任
何行人,渔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点灯。
‘看样子,想在这里找间旅店是不可能的。’勾烨环顾四周说。
晓中也有同感。‘还是,再找找其他的岛好了。都是因为我的伤,否则我们就可以
到内陆去了。’
‘嘘,别再说下去。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勾烨继续抱着她往前走,‘我想……
总是要试试运气,我们走进村子里去瞧瞧吧,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好事。’
那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些。但是晓中不想扫兴,‘好吧,那我们就再试试看。’
贝烨回以她温柔赞许的一笑。
走进小小的聚落,他们绕过安静的房舍,突然有些小小的吵闹声由林子的另一端传
来,起初那声音不仔细听还没发现,但是当他们越走越近后,发现那是有人在唱歌。不
止是一人,而是许多人一起在哼哼唱唱。好奇加上时势所需,勾烨带着晓中越过林子。
‘咦,有外人耶!’小孩子最先发现了他们,大叫出声后,就连大人也纷纷转头过
来。‘真的耶,哪来的外地人啊!’
‘看起来不像我们这边的人,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喂喂,你为什么抱着她,她不会站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过来,晓中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到了外国般的,受着众人的瞩目与
围观。不过,她也深深感受到他们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气息、热情好客的本性,在每位
村民的脸上都可看得到。
‘还好我们没有离开。’晓中觉得在这儿,一定有地方能让他们暂住。
‘是啊。’
※※※
一星期之后。
摆好碗筷,她欣赏着桌上自己辛苦半天的‘杰作’。说杰作是夸张了点,不过这比
起她第一次下厨做的那一餐,已经好得太多了。想当初她奋战不休,撑着一条病腿,下
厨房做饭的那天,一切都还犹如在目。饭太硬、汤里只飘着两、三叶的菜,以及两尾煎
得可比焦炭的鱼,及半生不熟的一坨炒蛋。
她还记得勾烨那时的脸色,好像在说:‘我真的要吃这一餐吗?’,以及‘不吃又
会对不起她’之类的话。结果,他苦着脸将那些东西全吃进去后,接下来的那一夜可以
听见某人频频往厕所跑的开门、关门声。
实在是太对不起他啦。
不过,这几天下来,她的厨艺比起当初已经进步多了。总不能老是用差劲的厨艺来
虐待勾烨,否则这可会变成慢性谋杀罪的。
今天的菜单是新鲜的蒸鱼、两盘炒青菜、一大碗香浓玉米蔬菜汤,饭也已经熟了,
可以叫他回来吃饭了。晓中很高兴地一步步扶着墙走向门口,其实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
多,站完全没问题,至于走路,也能走上两、三步路,如今暂时扶着墙走,也是怕自己
太过逞强会将伤口又弄裂开。
到了门外,她模着围篱,眺望着在前面渔村广场前,和一群男人正努力工作的勾烨。
他打着一身赤膊,住这几天下来,晒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平时看不出来他的体格
真是好得让人羡慕,晓中知道他那矫健的体魄,非经一番辛苦锻炼是无法达成的。所以
,住在这儿的一星期,她倒是看到了平常难得见到的勾烨的另一面。不属于‘八面玲珑
’,而是勾烨真实的一面。
斜阳西下,洒在他宽肩上,望着他挥汗如雨的抬起笨重的鱼货,为村长伯减轻一点
昂担。那张漂亮的脸在那一刻显得如此的亲切、善良,没有过去高高在上的感觉,多一
点平凡的美丽,却是最打动晓中心弦的一次。
然后,他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他忙完手边的工作后,慢跑回来。‘脚可以走吗?待在外
面不要紧吗?’
‘瞧你,汗流成这样子也不会擦下。’晓中掏出干净的手帕为他擦汗。‘光会担心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的脚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哟,小俩口好亲热喔!’路过的村人笑着说:‘夫妻俩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晓中愣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转身说:‘饭煮好了,洗洗手,进来吃饭吧。’
‘不要害羞嘛,我们很羡慕你们耶!’隔壁的欧巴桑也探头出来说:‘感情好,有
什么好怕人知道的。对不对,小贝。’
‘我内人比较害羞。’勾烨微笑地说:‘大家就别欺负她了。’
‘哈哈,害羞啊!等到我这把年龄,就晓得人生不过就这么回事,没什么好害羞的。哈哈哈。’
住在这座小渔村已经有一星期了,感觉却像是住了一辈子般的熟悉。不论是隔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