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夫人了,因为她必须马上离开京城,以躲避司徒家可能派出的追兵。
不奇带着一点自怜想着,或许司徒烨根本不会来追她,他痛恨她足以对她千刀万剐,追不追到她回去都是一样,她离他越远说不定他越高兴。她真正想一走了之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不能忍受他误会与憎恨的眼光。
她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客栈内。
棒晨一大早。
“掌柜的,一共多少钱?”不奇打理好行囊,走下楼,在帐房处结算着房钱。
瘪台后的老翁点着头,“好,姑娘稍后,我算一算。”等了一会儿,“住一周房钱是三两,加上热水钱是五钱,打理房间的费用是半两……”
不奇耐心的候在柜台前,看着老翁滴答的弹打着算盘,终于听到老帐房抬起头来说:“算出来了,一共是四两又五十八钱。”
她低头自衣带内取出一锭文银,“这是五两,不用找了。”
“不,不,怎么可以不找,”老翁严肃的说:“本店童叟无欺,一毛钱也不会多要你的。这一定要找,你千万别走,等着,我找给你。”
不奇心中觉得好笑,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坚持原则。
“掌柜的,请问你这边有没有一位单身姑娘投宿,长得像……”后头传来男子问话的声音却让不奇一惊。
她半转身正好对上司徒宛。
“你在这儿!”他得意的大叫,“踏破铁鞋无觅处!”
就算不奇有天大的本领,这么直接的巧合还是让她无法应变,况且司徒宛身后还跟着为数颇多的家丁,敌众我寡的态势下,插翅难逃的不奇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
双手被反绑身后,不奇在好几名强有力的家丁押解下,来到王府内一个幽深的院落,并被锁到一间四壁空空,仅有简单家具摆设的房内。
“你就乖乖待在这儿,这是我大哥的命令。”司徒宛撂下几句话,“警告你,别耍任何花样,屋外有许多警卫看守着,要是你想逃跑,那我只好用锁链将你绑起来。自己想想怎么样比较舒服。”
不奇环顾四下,强迫自己抬头挺胸的面对他说:“你们想怎么样?要杀要剐都可以,不用在这边惺惺作态关着我。”
司徒宛哼了声,“大哥没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也猜到了。想必是你这魔女对他下的毒,想要逃跑……我是很想取你小命为我大哥报复,可你是属于他的,现在只有我大哥有权利对你施行报复……他怎么做决定不关我的事。”
这是他的报复?先是惊慌揣测自己会受什么苦?心灵折腾过后再加上毒打吗?不奇心头苦笑,口中还是说着,“这样的把戏想吓本姑娘吗?还早得很。”
“随你怎么说。”司徒宛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故意大声的对门外守卫说:“这丫头鬼花样最多,不论她说什么都别上当,先来问过我或王爷,知道吗?严密看守,如有疏失格杀勿论。”
“是,三公子。”
不奇眼见他就要把门关上,急出声说:“等一下,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
司徒宛不耐的反身,“还有什么问题?”
迟疑片刻,她低声的问:“你大哥他……身体好多了吗?”
“你还在这边装什么假好人,他的身体自有我们兄妹会照料,不劳你的操心。他吉人天相,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你害死的!”他恨恨的讽刺说:“在董家庄时他救了你一命,我还以为你不是真的天生那么坏,便放心的让你陪他进京,没想到……我真是错看人了。”
怒气冲冲的司徒宛走后,整间屋子顿时冷清寂静了下来。外头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不奇缓缓的走向床头,看着那床灰朴朴的棉被,觉得自己就像这床棉被,既阴又沉。
究竟司徒烨想做什么?
司徒烨想做的事,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王爷的身体强健得快,想不到才花费这几天工夫,已经大致完全复原了。若是换作旁人,恐怕要躺上个十天半月。”文大夫收回手,饱经风霜的脸上隽着笑意说:“只不过……”
“不过什么?”司徒萍一旁马上接问。
文大夫摇头笑说:“老夫只能医身体的病,对于王爷的心病恐怕无能为力。”
司徒烨扣上衣扣,“文大夫说笑了。”
“是吗?”文大夫捻捻胡须,“那大概是老夫这双老眼昏花,读错王爷脸上那抹烦忧啰?”
司徒萍还以为大哥有什么心病,原来文大夫讲的是大哥的愁容。“他哪有什么心病?还不是在想要拿那狐狸精怎么办?”
“二妹!”司徒烨眉一掀,冷言道:“不许多话。”
司徒萍噘起嘴,不悦的带走文大夫看诊后开的药单,“我吩咐煮药去。”
待她前脚一走文大夫才再度开口说:“王爷烦心的可是被幽禁在冷泉楼的那名女子?”
“原来府内这么多张嘴巴。”司徒烨起身走至窗前说:“文大夫要替那女子说什么同情的话,就留在心中。因为我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
文大夫整整面容,神情严肃的说:“听说,她是害王爷中毒的罪魁祸首。”隔了很久,文大夫才看见王爷勉强的一颔首。
“可是,如果老夫料得没有错。救王爷的人也是她吧?”文大夫又说。司徒烨眺望着窗外的蓝天,浮现心头的是一张令他既恨又爱的面孔。一个他到现在还不想去面对的人。他这生中没有逃避过任何问题,只有她能令他如此失常。
“唉,”得不到回音的文大夫叹口气说:“爱令智昏,就连再聪明的人……”
“我不爱她。”司徒烨冰冷的说:“也不曾爱过任何女子,那是挂在妇道人家口中的愚蠢幼稚行径。她施下毒后又回头救我,只是说明了女子有多善变。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这个道理。”
文大夫笑了笑说:“偏偏没有女子,我们这些大男人就无法活下去了。”
司徒烨正想反驳这句话,一名随从闯进来说:“禀大人,看顾冷泉楼的大娘又来了,她说那位姑娘已经一连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竟敢用饿肚子这种手段来对抗他?司徒烨胸口一阵气怒,还有他不愿承认的关心……她怎敢虐待自己?“告诉她我马上过去。”
“是,大人。”
司徒烨掐紧重戴回手上的尾戒环,冰冷硬透的玉也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脸上青筋微浮,他道一声,“文大夫,恕我失陪。”人便离去了。
望着王爷临出门前僵直的背影,文大夫挑了挑眉头,“古人说‘情字难解’当真不假。王爷我就祝福你的心病早日觅得心药医。究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不奇推开眼前堆得满满的餐盘,和过去两天的菜色一样丰盛,但她却丝毫没有胃口。站在桌旁的安婶脸色担忧的说:“姑娘,你多少再吃一点吧?你根本没有碰到什么菜饭嘛,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没什么胃口。谢谢你,安婶,我就是不想吃。”
安婶看她无精打采的模样,胸口也难受得紧。可怜这么一位标致的姑娘家,被锁在这么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头,没有任何人可以和她说话解闷,也不能出去透透气,怪不得她会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