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地方不给妓女进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位白发矮个子老太大,不悦的瞪着纯纯那双“不正经”的手。
“哇!这地方是不是有密道?老太太,你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纯纯不懂老太太在气什么,伸出双手想跟她拉拉手,攀攀关系。
“不要脸!”老太太仿佛怕纯纯的手弄脏了她的身子似的,不停的往后退。“别碰我!”
“纯纯!”涂均尧往前横跨一步,隔开两个女人,板起面孔与老太太怒目相对。
“你的脸……”老太太惊惶地指着没戴面具的涂均尧。
他低咒一声,随即转过脸,掩面急促地呼吸。
纯纯不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涂均尧又在撕抓脸面,她心疼的伸手覆上他的脸,急速冷却他的狂怒,让他又有力量面对现实。
这些无言的举止,全数落入老太太眼里,掩不住的落寞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她眯起精明的老眼,认真的打量起纯纯。
眼见纯纯变作老太太的目标,涂均尧立刻将她拉到身后护着。
纯纯不安分地探出头,仍与老太太打照面。纯纯的甜笑,渐渐融化了老太太的成见。
“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山,带什么客人来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涂均尧咆哮的瞪视着老太太。
“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许涂家子孙胡搞瞎搞!”老太太也以中气十足的音量和涂均尧相抗衡。“这块地方还是由我做主!”
“眼睛放亮点吧!要不要我提醒你,这里的开销、花费从哪里来的?”他的口气尖酸刻薄,连纯纯都被他的冷气团扫射到。
“那又怎样?就算向人乞讨,我也有办法撑下去,倒是你,不是要等到我进坟墓,才肯上我灵堂大笑三声吗?怎么,等不及了,先回来验尸?”老太太的狠毒不下涂均尧,纯纯算是大开眼界。
“放心,弄不好我还先你一步死掉,爷爷、叔叔、爸爸、妈妈、大哥——下一个死的人,也许就是我了!”
钻心的利刺扎痛老太太的心窝,让她脚步踉跄,纯纯惊呼一声,伸手要扶,站在老太太背后一直默不出声的中年妇人抢先扶住。
她温柔的对纯纯回以一笑,接着以不赞同的神色对涂均尧摇摇头。
“婶婶!”涂均尧对她倒是和颜悦色。
“阿尧,别跟女乃女乃吵架,女乃女乃年纪大了,禁不起气!”
她如同涂均尧的另一个母亲,养育过他,所以,涂均尧对她向来以礼相持,绝不同于和祖母间的火水不容。
婶婶仍不放弃劝他,“跟女乃女乃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不是故意的。”他冷冷的道:“我根本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大老板,可以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我这个涂家老太太当然也可以让你用钱消遣着玩!”老太太气得身体剧烈颤动。
“拿钱消遣别人玩——还是老太太您教我的!”
听见这话,老太太就像瞬间消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回头向搀扶她的婶婶喃喃低语,“这个恨,一生一世都没办法了结了——走吧!就当我没这个孙子。”
佝凄的背影艰困的在他们眼前移动,明明是不相干的人,纯纯看着看着,眼眶竟泛红了。
“涂均尧——”她才喊了一声,便教人无情打断。
“如果是要谈我家的事,恕难奉告!”
“你这么凶做什么?谁喜欢问别人家的八卦啊!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还要在这地方站多久?可不可先进去放下行李,带我到四处逛逛?”
对于自己无端冒火殃及无辜,涂均尧觉得抱歉,于是,细心的介绍每个地方的故事。
他沙哑厚实的嗓音极富磁性,让人轻易体会到他对老房子的浓厚感情。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纯纯好奇的追问。
“……”敌不过纯纯再三逼问,许久,他才挣扎说出,“老太太。”
“她只告诉你?”可见这对祖孙并非一开始就是处于敌对状态。
“不!她带着哥哥跟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说起,在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遥远的记忆,在他的眼底沾染上轻愁。
“你哥哥呢?”纯纯又问。
“死了。”他不肯多谈。“他有个儿子叫阿让,也住在这里,他是个特别的孩子。”
“你喜欢阿让?”提到这名字,他似乎变得和蔼可亲多了。
“要不是因为他住在这里,我才懒得回来跟老太太吵架!”
“老太太?涂均尧,你们祖孙关系还真奇怪呢!”她不爱打探别人的家务事,只是在言谈间,很自然的问到自己想了解的事。
而涂均尧也忘记对她设防,或许是闷在肺腑已成坏疽,亟需有人帮他疏导,纯纯正好变成他吐苦水的大垃圾筒。
“她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她根本不是人——”
“涂均尧!”纯纯打断他的咒骂。
“她的两个儿子死了,不见她掉过一滴泪,我哥哥发生车祸,弥留之际,求她去看他最后一面,她推说生意忙,没法前去,到死——我哥哥还是不愿闭上眼,他在等那个眼里只有钱的老妖怪!”
纯纯握住他泛白的拳头,软软的粉腮贴着他厚实的胸。
“当时,你一定很难过、不知所措吧?”
“纯纯……”
“爸爸亲口告诉我,他不想扶养我跟姐姐的时候,我想——跟你的心情很接近,我可以体会。”纯纯亮晶晶的双眸在他眼前闪烁迷蒙的泪雾。
“但是,我还是比你幸运,我有姐姐、有妈妈、有唐嫂,还有后来加入的妹妹们,她们虽然没办法弥补我失去的父爱,可是,她们给我更多……可怜的均尧,一个人硬撑,好辛苦、好辛苦……”
“我不可怜——”他逞强地否认,可是,她的体温如此温暖,让他悲恸的心绪一时无法收回,竟放肆的宣泄出来。但哽咽的他仍然说:“我没有哭!”
“你没哭,你只是……眼睛在冒汗……”
纯纯体恤的低语,让哽咽化作悲伤的喘息。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没法停住哭泣。
和着他的泪,纯纯也哭了,为他心疼……
渐渐平复心情,涂均尧不知所措的凝视足尖,他害怕听见嘲笑,更不明了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身上寻求慰藉?
纯纯一直没说话,也没行动。
“走吧!”宣泄后,他虚弱疲累的打算退回安全的壳。
在他完全缩回前,纯纯迅速的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两眼直瞅着他。
睁着红肿的眼,他奇怪的瞪了纯纯一眼,不过,并未放掉她的手,剩下的一段路,他们携手同行。
也不知转过几个弯道,步上几步石阶,晕头转向的纯纯累惨了。
“你家好大喔!”她喘气的嚷道。
“祖先希望人丁兴旺,不过,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到了现在,仍然还是小猫两三只。”
“小猫?太太客气啦!把自己比作猫,还不如说是老虎——”
涂均尧贼兮兮的笑说:“对!我是只老虎,专吃小处女的女敕肉!”
大胆的挑逗让纯纯的脸颊急速染红,狠狠白他一眼。
可是,没多大用处,反而让他哈哈狂笑,身子还硬是被他乱模了好几把。
“涂……涂均尧,你很讨人厌耶!竟然对员工性骚扰,小心我告你喔!”
“小姐,我不是被吓大的,要告我得拿出证据。”谈话间,他打开一扇门。他故意说:“很久没住了,不知道有没有蟑螂、老鼠……”
“啊——我最怕它们了,你别吓我!”纯纯花容失色,紧紧抱住涂均尧,大气不敢喘一声。
她的反应又让他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