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我拿错琴谱了。"在乐团右方摆著一架钢琴,歉意连连的是一脸无辜的钢琴手──吴明丽。
艳榕看她向大家鞠躬哈腰的模样,心底泛现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可能会有拿错琴谱、弹错琴这种事!她倒底有什么居心?!
"又来了!"
几乎是不可听闻的声音,艳榕在席间听到一道不以为然的批评。
"难道说是因为压力大的关系?"梁磬挑眉笑问。"和大名鼎鼎的柴艳榕一起演奏让你手忙脚乱?"
"我看到柴小姐太高兴了,所以……"她红著脸道,低著头,以眼角瞄了瞄帅气的梁磬。
听到她说这种话,艳榕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太刻意了!一点也不像出自她的真心,说看到她太高兴了,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她变了好多,总觉得……她是在刻意讨好自己,想要引起梁磬的注意。
"这样就能紧张到连演奏什么曲子都搞错?我看你的抗压性也不怎么样嘛。"梁磬毫不客气地嗤笑。
他的话引起团员们一阵闷笑,吴明丽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在面对观众时绝对不能出错,这不是你站起来向大家道歉说你搞错就算了,请你认真面对每一次的练习。"梁磬毫不客气地斥责著。
他从没看过这么离谱的练习,当下,他对台北爱乐的钢琴手印象大打折扣。
"是,对不起。"吴明丽咬著牙,低头坐回钢琴前。
艳榕只是冷眼看著这一切,她语气淡漠地道:"别再耽误练习时间了,我相信其他团员还有事情得处理,开始练习吧。"
主角都这么说了,梁磬也没刁难下去的必要。"不好意思,我多管闲事了。"他抱歉地朝席总监和指挥道歉。
"别这么说,梁总监对音乐的坚持我们早有耳闻。"指挥连忙笑著说不要紧。
"还希望在练习时你能给一些意见。"
梁磬的反应他们能理解,而且自己团上的钢琴手出状况百出让他们面上无光,他们会私下给她一点小警告。
"这自然没问题。"梁磬大方的应允。
团员们听见梁磬的承诺,发出小小地惊叹声,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著。
"我们别让总监看笑话了,各位。"指挥敲了敲指挥棒,提醒团员们收回兴奋的情绪。"四季协奏曲──春,再来一次。"
乐手们纷纷将乐器就定位,在指挥下完美演奏出。
"这一次大家的表现都不错,只是……"梁磬笑得十分诡谲。
"只是什么?"席总监和指挥著急著问。
梁磬但笑不语,眼神瞟向抱著小提琴深思的艳溶。"艳榕,你说说看。"
"我?"艳榕指指自己。
"对,你是其中的一份子,你来说说看。"
众人将注意力投在她身上,等待她所说的话。
"我觉得大家表现的都很好、都很棒,只是……"她皱著眉,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只是什么?"
"钢琴手不行。"梁磬替她接上话。
被点名的吴明丽惊讶的怔愣住,她的模样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羞愤、难堪。
"我听不出来她对自己负责部分的自信和熟练。"艳榕摇头叹息。她以为进入台北爱乐之后,明丽的琴艺去精进不少,没想到没进步就算了,竟然还退步,她很久没练琴了吗?为什么……她连钢琴的音不准了也听不出来?
艳榕的指责让吴明丽恼羞成怒。
"柴小姐!我尊敬你在音乐上的成就,但不代表你可以污辱我!"她忿忿不平地申明。"每一次练习我都是全力以赴,你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
"你有全力以赴?"艳榕听到她这么说不禁失笑。"你连钢琴的音色变了都分不出来,我不懂你用心在什么地方。"其实她不想这样当面给她难堪,而是她的态度让她不得不给她个下马威。
艳榕站起身,将小提琴放在椅子上,走到吴明丽面前,直勾勾的看进她眼底。
奇异的,气焰高涨的吴明丽在接触到她坚定的眼神时,竟心虚的低下头来,将位置让开。
艳榕坐到钢琴前,调整好位子,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飞舞,一曲微风幻想曲弹得让人如痴如醉。
弹奏进行到一半,艳榕突然停顿,让众人自迷咒中清醒。
按压著其中一只琴键,艳榕看著一旁咬著唇的吴明丽,心里只有失望。
"这个音准不对了,为什么你没听出来?如果你有每天练习,为什么没发现音不对了呢?"
吴明丽咬著唇,握紧拳头,忍著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给她好脸色看不赏脸就算了,竟然还在其他团员面前给她难堪,她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看在讨好她能接近梁磬的份上,她吴明丽才不可能这么卑微的任她批评。
她越想越不甘心,但她非得吞下这口气不可。
没人出声帮吴明丽说话,甚至有团员抱著看好戏的心情看著她被艳榕质问。
"我不想跟一个不用心的人一起演奏,等你把自己的琴艺练到追得上大家的程度时,再回来练习吧。"艳榕叹息道。
她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吴明丽闻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她看向席总监求救,没料到他竟然不挺她!
"明丽,你就回去吧,暂时不用到乐团来练习,等你准备好了再回来。"席总监顺了艳榕的要求,将吴明丽暂时逐出乐团。
"你!"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竟然这么对她!
环视在场的团员,吴明丽看到相处一年多的夥伴,竟然没有一个人要帮她说话,甚至还露出那种看好戏的笑容,她顿时恼羞成怒,脚一蹬,抱著自己的乐谱奔出练习室。
经过这一小段插曲,艳榕也没心情练习下去了,她罪恶感十足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收拾自己的小提琴。
梁磬看出她的不对劲,忍住了上前关心的冲动,笑著打圆场,"抱歉,让大家心情变差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钢琴手本来就该好好念一下了。"指挥不著痕迹地瞄了眼心虚的席总监。"少了钢琴手就不能练习了,不如让柴小姐在这里和团员们交流一下,梁总监,我有事想请教你。"
梁磬本来想拒绝,不过他从艳榕的微笑里明白,她暂时不用他担心。
"那有什么问题?"他豪爽的答应。
"那么大家就自行练习了,有事的就先行离开吧。"席总监对大家宣布完,便偕同指挥与梁磬移驾会议室。
一等大头们离开视线,团员们这才发出欢呼声。
"大快人心!"负责小提琴的其中一位男乐手爆出大笑。
"噢,我的天,你们看到她的表情没有?真是笑死我了!终有一天让她踢到铁板,哼,活该!"拿著长笛的女孩也大呼痛快。
"你们……"艳榕不解地看著大家。
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大感痛快的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柴小姐,你真是我们心目中的正义天使!"一名女性团员激动的握著艳榕的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艳榕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吗?"
"吴明丽啊!柴小姐,你做了我们一直很想做的事,你真是我们的救星!"
"对啊、对啊,我们忍那个女人很久了,要不是她跟总监有一腿……"说话的人突然住嘴,可能是觉得说这话太难听了,才赶紧闭上嘴巴。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让艳榕惊讶不已。
"你们不会因为我责备你们的团员而生我的气?"她一度以为她会遭到排挤。
"你们不会认为我是在耍大牌吗?"在那么过分的对明丽说话后,她已经有遭人白眼的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