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罢,南宫靖便开始替他更衣。换好衣服又想,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这么斜挂在床缘到天明,反正床铺大得很,里头就分给他睡好了。
打定主意,就动手替他月兑靴,将他挪抬至大床的里侧,替他盖上被子,回头把血衣和布条略做收拾,抬手掩口打个呵欠,好梦正酣,却莫名其妙地被大乌龟压醒,更莫名其妙地替从梦中而降的人治伤,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觉得有点累了。
南宫靖走至桌边,倒了半杯水喝下,把油灯捻小,返身躺回床上,继续下半夜的好眠。
第二章
翌日清晨。
赵清儿陡然惊醒,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饱满盈润的额,眉心处有颗殷红的痣。这不正是庙里受万民朝奉、宝相庄严慈善的观音大士吗?难道她已经死了,魂魄来到了观音大士座前?
赵清儿不觉闭上眼,暗暗向观音大士祈求,能让她和父母在阴间一家团圆。突地,她听到耳畔传来轻轻的呼吸声,不觉心疑:难道神仙也要呼吸吗?还是听错了?
她再次睁开眼睛,定目而视,这玉雕观音大士真的好漂亮,可是那呼吸声却又如此清晰真切,忍不住抬手去试,真的有在呼吸耶!
她不禁凝目细看,那盈润如玉般的肤、挺直的鼻、丰润又嫣粉的唇、又长又密又翘的睫毛、黑而漂亮的眉、眉梢还微微向上飞扬……
微微向上飞扬?赵清儿不由一愣!包寻思了起来,从没见过眉梢上扬的观音大士呀,思索间,目光不由往下移动,然后定视在那咽喉处的突起——
不……不会吧?不、不,别慌、别慌,或许这不是那么的准确,心念转动间忍不住伸手朝他胸前模去,好平!是男人!
赵清儿这一惊非同小可,犹如虾子避敌般蹦地倏然弹身坐起,这一吓才完全清醒,也才看清了所处的地方。眼眸上看是床顶,下视是被窝,前移是男人,再前面是垂放的床帐,回视发现自己穿著一件男人的短内衣,更发现那用来缠绑女性胸部特征的布条,不知何时已被人给解开了。
她本能地双手互抱掩胸,差点就惊呼了起来。难道她已被这个男人给……霎时间,两颗哀伤的泪珠已随这想法沿腮滚下,不过——身体似乎没有任何的异样感觉,尤其是那个地方。
赵清儿回神镇定心神,开始回想昨晚所发生的事,不自觉伸手模向左肩的伤口。咦?有人帮她包扎医治了,也似痊愈了,而且精、气、神也比以前更加的充沛。
这时,沉睡中的南宫靖缓缓地睁开眼睛,晶黑的眼眸微微左移睇了她眼,慢慢地坐了起来,转首凝看著她。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赵清儿立刻挪身退至离他最远的床角,一手还紧紧地护著胸部,却也惊艳于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无俦的男人。
南宫靖面无表情地凝看她,眨了几次眼后才似完全清醒,开口说:“你肩上的伤我已帮你敷上‘合肌散’,过两天等伤痂月兑落,就完全看不出伤痕了。你失血不少,我也喂你吃了颗‘回魂丹’,帮你补回失去的元气。至于困扰著你的病疾,趁我现在还想当好人的时候,就动个举手之劳帮你做个解决。”语毕,系起一边的床帐,掀被下床去拿用具和药物。
病疾?她好端端,健康得很,哪来什么难以医治的病呢?赵清儿是一头的雾水。
未久,南宫靖回到床边,将一个长形木盒放在被上。
赵清儿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见木盒里有一大一小两支瓷瓶,略小的瓷瓶胖底,瓶身细长,另还有支长针,和一柄看似锋利无比的小匕首。
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赵清儿不觉盯著那柄小匕首,想杀了她吗?
“你胸前那两个大肉瘤是累赘吧?我替你割除了了事。你尽避放心,我手上有上好的刀伤药,保证不会让你失血太多;这把小匕首是千年寒铁所铸,可切金、断玉、削铁,只要一眨眼就可替你解决了困扰,不过——”
说到这里,南宫靖略作停顿,拿来那根约四寸长的长针,又取来那细瘦瓷瓶。“这是蝎子的毒液,一小滴就可让一只大水牛动弹不得。为避免让你太疼痛,我用这毒液在你那两颗大肉瘤上扎一针,这样割除时就完全不痛了。”说完就欲拔开瓶塞。
天……天哪!她没听错吧?这家伙竟要把她胸前的“肉瘤”割除?赵清儿吓得面色如土,双手死命地抱住胸前,无限惊恐地说:“你……你……我……我是个女人,胸部本来就是长成这样子啊——”
南宫靖愕然,凝著她片刻才微皱著眉问:“你说,你是女人?”
赵清儿点头如捣蒜。
南宫靖眉头皱得更深,又问:“你说,女人的胸前都会长著两颗大肉瘤?”
赵清儿也顾不得羞直点头,心中也同时纳闷著:也许他还没娶亲,但一般人也应该了解女人和男人间的差异吧?
南宫靖神情迷惘地看著她,心里不免疑惑著:女人的胸部真的长成这样吗?
赵清儿见他直勾勾地看著她,黑眸透著无限的怀疑,一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想她珍守了十九年的清白女儿身,就这么毁在他眼里,而他竟然还不相信她是女的!
想到委屈处,她不禁眼眶泛潮,月兑口而出:“我不管啦!你看了我的身子,你就要娶我啦!”
南宫靖神情又是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赵清儿双颊绯红,轻咬下唇,一双美眸直瞅著一脸迷惘的他。“因为除了丈夫,女人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看的。”话落,羞怯地收回视线,娇颜更为嫣酡。“你……你已经看了我的……所以自然就得娶我。”
“是这样吗?”南宫靖自语一句,接著便说:“好吧,就娶你。”
这——未免也太干脆了吧?似乎连考虑都不用,这样一来反而让赵清儿迟疑了,弄不清他究竟是真想负责,还是只是随口搪塞而已。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娇脆的问候:“少君,您起床了吗?”
南宫靖放下手中的长针和瓷瓶,回头应了声:“起来了。”
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侍女打扮、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身著葱绿衣衫的怜香上前换洗脸水,穿著粉嫣衣衫的惜玉,则把手上托盘里的清粥小菜摆上桌。
两侍女见他大清早就把药盒摆在床上,心里虽感奇怪,却也懒得问。反正少君给的答案定然怪得超出人的想像,两人已服侍他多年了,怎会不知他古怪的脾气和个性呢。
“少君,您请慢用。”
两侍女退出睡房,顺手将房门关上。
赵清儿极力往床的内角缩,连大气都不敢稍喘,直至听见关门声才敢轻轻呼口气。
南宫靖转身将药盒收起,然后唤道:“下来漱漱口、洗把脸,吃早饭了。”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地,赵清儿觉得他唤叫的语气倒挺像招呼老婆的口吻,正好她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遂挪身下床,并随口问:“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怎么会出现在你房里吗?”
南宫靖闻言,立刻想起梦中那只压在他背上、翻不了身的大乌龟,便顺意地随口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赵清儿怎能说出真正的目的呢,眼眸一转,答非所问:“如果外人闯进这里,你们都怎么处置?”
“故意闯入者,把他逮住处死,尸首丢到山沟里喂野狼;不小心闯入者砍手、剁脚,再丢到山脚下,幸运的就被山樵、猎户给救了,倒楣的就流血流到翘掉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