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任紫晴突然大声怒斥,娇颜含怒叱道:“你怎么可以以自残的方武,来胁迫爹娘答应你的要求?!你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吗?!”
柳慕云原本对那件事已怀有极大的罪恶感;虽然二老早已原谅了他,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呀——为了他最爱的晴姐,结果晴姐不但没有半声安慰,还怒责他的不是。他愈想愈觉委屈。
从小到大,晴姐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骂过他。霎时他心口一酸,热泪涌了上来,头一垂泪珠即颗颗直落而下。
任紫晴没察觉到他的异状,仍是厉声教训。
“你这么胡来乱闹!枉费爹娘那么爱护你!”
低头饮泣的柳慕云被骂得愧极转怒,放声大哭喊冤道:“都是因为晴姐没良心!是晴姐没良心啦!”
两人一起走过十六年的成长岁月,相知甚深,往往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意,因此任紫晴当然明了他说自己没良心是什么意思。
片刻,任紫晴见他不但没有止泪收声,而且还愈哭愈大声,不由心生不忍,只得上前柔声劝道:“云弟,你先别哭了!那个——”
“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耶!”
“是啊!好像是少爷的声音。”
任紫晴听见在打扫客房的家仆对话,不觉又慌又羞,怕待会教大伙看笑话,只得轻骂道:“丢死人了!这么大的人还放声大哭。”语毕上前拉着他就快步往回走。
待两人离去后,小径出现了两个人,赫然是余惠君和春桃。
“看,被我说中了吧!”
春桃只是掩口轻笑。
任紫晴像逃难似地拉着柳慕云匆匆回到自己的闺房。两人进房后,任紫晴立刻关上房门,见他仍兀自饮泣,只得趋前柔声抚慰。
“别哭了好不好?我只是生气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语毕掏出香帕轻拭去他颊上的泪水,见他哭得双眼通红,更是心疼不已。
柳慕云这才慢慢收声止泪,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因为我爱晴姐呀!所以就算是拼掉了这条小命,我也在所不惜。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做出如此大逆不孝的事,可是我……我……无论如何都想一辈子跟晴姐在一起。”柳慕云话才落,深深的歉疚便化成颗颗热泪沿腮而下。
任紫晴明白他的心意,看见他又开始掉泪,只是摇头叹气,上前再帮他拭泪。
“唉,你这么爱哭,想叫我把你当成大人还真有点难呢!”
柳慕云吸吸鼻子,不服气地反驳:“大人就不可以哭吗?”
“可是有人像你刚才那样放声大哭的吗?”任紫晴唇边噙着一丝笑意,纤指在他颊侧轻划两下。“羞不羞呀!”
柳慕云被她取笑得俊面绋红,羞得低下头去低喃道:“那是因为——晴姐没良心呀!”
任紫晴想笑却又不忍在他面前笑出声,怕伤了他自尊。
“好好好!是晴姐没良心,这样可以了吧!”
柳慕云眼眸一转。“晴姐要赔我的眼泪来!”
眼泪怎么赔呀?难道要她哭给他看,可是她现在又哭不出来,只得笑问:“你要晴姐怎么赔你?”
“那个……”柳慕云垂下头支吾片刻,抬眸偷觑她一眼,踏步向前张臂拥住了她,轻敌双唇覆上那诱人柔软的樱唇。
任紫晴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压根没想过他会对自己这么做,只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开始蔓延、扩散至全身……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经验,从起初的轻盈碰触到逐渐加重的力道,到最后两舌的交缠,皆挑逗着她敏感的触觉和情感。许久,四片胶着的唇终于分开了,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眸中皆闪烁着深情的光芒。
任紫晴迅速收回视线,螓首微垂,桃腮微红,略略迟疑才靠上他的胸膛。
这是她曾经憧憬也被她一度放弃过的感觉,直到今天她才真实感受到,那是透着醉人的男性气息与温暖的厚实感……
她心儿怦怦直跳,亦感到颊边透着燥热,她轻语道:“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坏男人把戏的?”
由她低眉敛笑的酡红神色中,他突然体会到一份感动与心动,他知道晴姐没生他的气,因那语气中有着似嗔又喜的意味,柳慕云将她拥得更紧。
“是我无意中瞧见别人这么做的。”语毕低头在她耳畔轻问:“晴姐喜欢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呢?说喜欢,他会不会随时都想来这么一下;说不喜欢,他是否以后就不做了。虽然她有点喜欢这样的接触、这样的感觉……
晴姐没否定就表示她不讨厌,不讨厌就是有点喜欢,因此柳慕云便在她耳边轻语:“晴姐不讨厌,对吧?”
任紫晴虽不答,但却欣喜云弟颇能了解她的心思,见他仍紧握手中的花儿,经他这番折腾似已承受不住,只得说:“把花拿去插起来吧!都快枯死了。”
柳慕云松手放开她之前,又低头在她樱唇上轻印一吻,才转身去插花。
任紫晴抬手轻抚自己的唇。他的吻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她早已波澜不起的心湖,激荡那早巳忘却的情波,一圈圈地逐渐扩大……
任紫晴倚窗遥望高挂天际的月儿,心里为着白天的事而夜不成眠;虽然她很高兴云弟最终仍坚持非她不娶,但表妹的话此时又回荡在她耳际。
也许她不该这么自私的,十六年的光阴仍抵不上云弟一辈子的幸福;也许现在的自己仍称得上貌美,但能维持多久呢?云弟就像是初升的旭日,正欲展露他的万丈光芒;而自己则像是夕阳,虽是无限好,但已近黄昏……
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则如表妹所言——她真有把握能为云弟生下一子半女吗?会不会害云弟成为柳家的罪人?到最后也许必须为他纳妾以传宗接代。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劝他改变主意,娶屏妹为妻,好为柳家传承香火。
思毕她起身走至门外,探头见云弟房里的灯火还亮着,略略迟疑便往他房里走去。
房里,柳慕云坐在桌边,桌上虽摊着一本书,但他的心早飞到晴姐身边;想到再过几天,就能和心爱的晴姐拜堂成亲,唇边不觉漾开一抹痴情傻笑。
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他遂起身去开门。待见到是他朝思暮想的晴姐时,不禁张臂一把抱住了她。
任紫晴忙挣开他的拥抱,轻声斥道:“你做什么?!快放开呀!”
柳慕云快速在她颊上轻啄一口才依言放开她,语气兴奋地问:“晴姐等不及了是吗?”
任紫晴被他问得粉颊酡红,轻啐一声。“你给我正经点!”
“是!”柳慕云依言收起嘻皮笑脸的样子,正经八百地问:“晴姐有事吗?”
“那个……”任紫晴略略迟疑才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柳慕云初时不懂她此言何意,但片刻即了悟。
他注视着她的娇颜问:“晴姐也曾后悔过吗?后悔等了我十六年。”
任紫晴微一愣,旋即螓首微摇。
“那就对了,妳都不后悔,我有什么资格后悔。我不会后悔,一生一世都不会!l
“可是——”任紫晴欲再说话,柳慕云却抢先一步说:“晴姐想害我当个不孝子吗?这亲事可是我娘临终前替我定下的。我若反悔,岂不忤逆了我娘在天之灵。”
任紫晴闻言心里颇为感动,却也不能不为他着想。
“可是我也不能害你成为柳家的罪人。我年纪已不小,万一将来无法为你生下孩子的话,我——更愧对柳家的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