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静妹欲嫁的对象是谁?莫非你不愿意娶她?
不点头、不摇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还能瞒著多久?这么多年过去,你看她的眼光啊……完全是男子看著自己心仪的姑娘家时才有的模样,你敢否认吗?
你对她的关心已远远超出主仆之义,别再说些欺人的话,你心中有数……
呵呵,你欺人就算了,为何连自己也欺?骆斌,这太可悲了……
为了静妹开心、为阻断那些伤人的流言,这场婚事势在必行。
你若不愿娶她,我也无话可说。你不娶,我娶,我要静妹做我展某人的妻子,我会爱她、敬她,但那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以一个兄长的情义待她。
这一辈子,我和她的婚姻只会有名无实,绝无异性情爱。
你心里喜欢她,却不敢迎娶她吗?
骆斌,看著她成为别人的新娘,你心里一点感受也没有?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别再自欺欺人!
原来,非在梦境。
那一夜一场缺话,攻击得他毫无招架之力,深沉的渴望赤果果地横在眼前,他终於顺遂自己,带著深沉的秘密,与那名女子结为连理。
※※※
豪门大户的婚礼最是注重传统礼俗,讲究每环细节,更何况“华冠关中”的静眉小姐出阁,所嫁之人又是华府大总管,也算是双喜临门。
这场婚事未演先轰动,到了成亲这一日,整个西安城里,达官政要、富豪望族云集,还听说华家要包下整条朱雀大街,从冲头到街尾摆上长长的流水席,宴请所有西安城百姓。
美丽雅致的华大小姐配给了那名严峻冷漠的骆大总管,这样的结果真是大爆冷门,不仅是外头那些不相干的人,连府中长年相处的家丁奴婢知道此消息都要倒退三百步,跌碎无数个下巴。
而更教人不敢置信的还在后头。
整件婚事的主导和事程安排正是华家的煜少爷,那名呼声最高、行情最好的翩翩佳公子。而今,众人又开始揣测,华家双黛的二姑娘尚未出嫁,瞧这状况,原来展煜的目标是在华二姑娘身上了。
熬过冗长繁杂的婚礼习俗,夜终於来了,月娘露出脸来,含笑地瞧著朱雀大街上的杯盘狼藉、瞧著开怀醉倒的西安城百姓,瞧啊瞧著,淡淡地望往华家宅第里,那株古老的、沉静的、看尽人间生死的大榕。
榕树下立著今日大婚的新郎倌,一身的锦袍尚未换下,而那顶冠帽已随意弃在草地上,他抬起单边臂膀,掌心稳稳地抵住榕树身干,粗糙而温热,仿佛感觉到它的生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缩回手,身躯猛地旋过,直勾勾盯住来人。
“我沐浴好了,出来没见到你,想你肯定在这儿。”那姑娘长发披垂,眼瞳如星,唇边的笑静谧可人。
骆斌心中一动,那姑娘啊,如今是他的妻子。
“我出来走走,酒喝多了,怕要熏坏了你。”
静眉咯咯轻笑,今夜的她有些不太一样,扫除前些日子郁郁寡欢的阴霾,一张秀气小脸上只有欢愉,单纯而强烈的欢愉。
她弯身拾起那顶冠帽,轻轻朝他走近,一手主动地拉住他的大掌,诺气轻松,“你还要我喊你骆总管吗?”
没料及会有如此一问,骆斌唔地低喃,掌心里的小手好软好腻,有一股电流悄悄传递,他下意识收缩手劲,目光瞬也不瞬地睨著她可人的容颜。
静眉在他的注视下羞红双颊,她清楚这个男子为何答应娶她为妻,煜哥把一切都说明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煜哥瞧在眼里,心中业已明朗,而他仍旧默不作声,不懂回应她的情意。
这算是当局者述吗?抑或是他还记挂一个远久的仇恨?
见他将自己瞧痴了,她唇瓣轻努了努,柔声地唤著:“骆斌……”
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场婚姻正是赌局,她孤注一掷,输与赢、仇与情、幸与不幸,端看这一把。他对她呵……迟早要坦然以对的,只是事实真相一旦揭开,他失去惯有的保护色,两人间的关系又成了什么?她心中,始终有了他。
“骆斌,我——”男性的指忽地压住她的唇,截断话语。
“为什么你会答应?”他问,声音低低哑哑,眼底闪烁著探知的渴望。
静眉眨眨明眸,不太了解他欲得知什么。
“我。”他进一步说明,“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会答应这桩婚事?我以为……以为你想嫁的该是少爷,他很适合你……”最后一句酸意颇浓,有些落寞地让指月复离开她的唇。
他在吃醋吗?喔——他真的是在吃醋。静眉陶醉地微笑。
“煜哥他……”歪了歪头,她在思索最简单易懂的解释。“我和煜哥是单纯的兄妹情义,他很好,可是他心中应有喜爱的姑娘了,而我……我心底,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来了一个人,我只能喜爱他,不能再爱谁了。”
唉……静眉早已体会,若要得到他的回应,自己就必须先“抛砖引玉”,反正矜持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主动、大胆、勇敢向前,才是策略。
骆斌屏息以待,全身肌肉僵硬得如同岩石,喉结又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蠕动,与胸口中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心跳相和相应。
“骆斌,你说我该怎庭办?这么久的岁月里,他总是不理我,没将我放在心里,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主子、是他的小姐,若没了这层关系,他根本不来和我多说一句。骆斌……我怎么办?我只能喜欢他、只能爱他,谁教我心里偏偏有了他的影儿,我该怎么办?”这完,她双眸轻轻合上,原想对他指引出自己心上人的真实而目,没想到当问出那句“我该怎么办”时,她的心顿时又酸又涩、又甜又苦,热潮直冲上眼眶,就要哭泣。
她不想哭,今天是成双成对的好日子,努力克制著,深深呼吸,她缓缓睁开眼,却瞧见那张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容眉心锁住,目中跳动著火焰,那样的感情似是怜惜,正悸动著、荡漾著……她咬住唇,泪还是滑下了。
“我、我……小姐……静、静眉……”他能说什么?再说亦是多馀。
他叹了一声,再也无法忍住,垂下头吻住了她。
那张唇比想像中还要柔软,微凉,如蜜,他舌跟著探入,在檀口中寻找她的香舌,交缠、追逐、缱绻柔情,两人的气息都乱了,尝到彼此炽烈的回应。
许久、许久,月娘羞涩含情,半隐在云端身后,新郎倌帽又“咚”地轻响落在地上了。
静眉双臂环在他腰后,螓首紧贴在他胸口,身子受过狂潮冲刷,仍轻轻颤抖。
他待她毕竟有情,只是藏得很深。唉……幽幽地,一声叹息。
两人都珍惜著这刻,夜风意冷,他收缩臂膀紧紧抱住她。
“骆斌……”静眉轻唤,鼻尖嗅到他混著酒的气味,“我有两件事想告诉你。”
虽说春育一刻值千金,但两人都在熟悉彼此的体温、适应著新婚夫妻的身分,对骆斌来说,能抱住她、亲吻她,是以往想也不敢多想的梦,他与她之间的阻隔太宽太大,一半是自己矛盾的心理,在情仇里游走,一半是彼此个性的差距,像她这样的姑娘需要呵疼蜜爱,他连怎么安慰人都不懂,如何养一朵让众人供奉在掌心的清莲?!
但,阴错阳差地,他们却结为夫妻,一种人世间最奇妙的关系。
“骆斌,你听到我说话吗?”怀里的姑娘又问。
“你要告诉我什么?”在这大榕下,他的心绪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