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柔的一吻,他怜惜她朱唇的冰冷,温柔地熨烫着,不敢狂放激情,心脏又酸又疼,是对她满腔的情意。
“我心中好欢喜。”武尘顺着她的发,两颗头颅静相依偎。
知道他不善言词,不轻易将心中情感宣之于口,涤心明白微笑,脸枕在他宽阔的肩上。
“你为什么把卿鸿推下楼?”忽地,她丢出一个问题。
武尘又是一愣。“什么?”
“卿鸿告诉我,说你毫不留情把她推下楼,跌在大街上。”
天地良心。武尘苦笑摇头,知道卿鸿是故意闹他,以雪前“仇”,一时间却难以辩解。“那是一个故事,皇族郡主与朝廷叛逆的故事,将来有机会我再慢慢说于妳听。”他双臂移动,将她横抱了起身。
月夜遮掩涤心双颊的嫣红,心跳促了促,她没有挣动,温驯窝在他怀中。
武尘步入院落厢房,以前是他的,现在暂属涤心。
他将怀中人放在床上,自己却坐在床边,神俊的眼瞧着她。
涤心不禁联想起方才卿鸿望住女娃儿的神态,同样流转着爱怜的神气,只是那男性的眼瞳更为炽烈,如浪惊涛又似湖悠然,她完全受其吸引。
“你胸口还疼吗?”涤心轻问。
武尘沉默摇头,理智知道该尽快离去,孤男寡女夜半独处一室实不合宜,但感情这么柔软,真想一整夜对住她的娇容,不愿合眼。
“容韬明日带妻儿上阎王寨,我也得回去一趟。我想……我在想……妳或许想去瞧瞧?茶业会馆的事可以交由韩林帮忙盯着,妳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去?”
迷惑,惊讶,然后是狂喜冲击着她,涤心容如花绽,感觉心与武尘如此之近。
“老天,我愿意,当然愿意!”茶业会馆?她好像记不起这档事了。
见她兴高采烈的神情,武尘忍不住微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忽地记起另一件事。
“有样东西要给妳。”说着,他解下腰间布包。
涤心撑坐起身子,挑高秀眉。“是什么?”
“打开便知晓了。”
是两支扎花风车,与那日在大街上购得的一般模样。
涤心欣喜轻呼,模着上头一朵朵的车花,眼眶陡热,她眨了眨眼,不教雾气模糊视线。
遇埋伏那日,现场一片混乱,彷佛整个三笑楼全出动了,还有些毫无印象的生面孔,如今思及,应该亦是阎王寨的人。那时,她没心思理会,只想让他快快处理双目和胸口的内伤,根本忘了插在草坡土堆里的扎花风车。
“我以为……以为它们找不回来了。”
“九朵的那支骨杆断了,我拿去原来的摊子,那个大婶手艺极好,没两下便将它修好了。”
“是吗……”涤心喃着,唇边有很美的微笑。
武尘假咳了咳,清清声音,“现在物归原主,妳开心便好。”他作势欲离开床边,衣袖教人一把扯住,头掉了回来,那支九朵的扎花风车直递到自个儿面前。
“你的东西……你不要了吗?”小小脸庞躲在风车之后,绵柔语调有掩饰不尽的羞涩情意。
“这是那位大婶送给妳的。”
“那一日……我已转送于你。”
泵娘可将它送给情郎。大婶的话在脑中乍现。
握住持着风车的小手,武尘慢慢将它移开,女子秀雅面容呈现眼前,白里透红,女敕如细瓷。喉闲逸出一声叹息,他难以自持倾靠过去,脸庞与一张玉容重迭,热烈地探索她芳唇中的香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匹骏马护着一辆马车,缓行一上午,已来到阎王寨的山坳外,再深入便是依奇特地形而置的机关布阵,里边小路错综复杂,非寨中兄弟定要误入歧途,届时机关一动,轻则受困其中,重则性命不保。
“大柱,缓下缰绳,让马轻慢踱步。”武尘骑在栗马上,头也不转。
“理会得。”
他们进入山坳当中,武尘骑在前头,大柱驾马车跟在第二,而容韬负责护后。
车窗布帘教一只芽手揭开,小小头颅露出,涤心吸了一口沁凉空气,才要招呼同困车中的女子时,卿鸿已挤在她身边,两张玉容并排在窗上。
“小思慈呢?”
“睡着了,马车这样摇,她八成以为睡在摇篮里。”
涤心瞧了眼女娃,她在娘亲怀中睡得安稳,丁点大的嘴无意识嚅了嚅,吹出一两个口水泡沫,又无声地咧嘴笑开。
“唉……”涤心长叹,孩子还睡着,玩都没得玩,她已经困了一个上午了。只手托腮,视线再次调向车外,“我想骑马啦。”昨日得知能上阎王寨,兴奋得整夜都合不上眼,哪里知道大郎哥抵死不让她骑马,再加上容韬护妻心切,舍不得天冷冻着了小思慈,两大一小便被禁在马车中了。
卿鸿跟着一叹,“我也想骑呀。”
将布帘全数固定在上头,涤心将扎花风车伸出窗外,那两支风车被她视为定情之物,仍旧由她保管,此次上阎王寨她带了来,在马车中逗孩子玩。
风吹而动,不断打着车花,发出沙沙声音。涤心瞧着,发觉外头景致一变,窄道陡地放宽,山坳形似盆,又纵横无数土壁,乱石四散,凌乱中似有规则。
“可惜……”她喃喃自语。
“怎么?”卿鸿的身子往前探出。
“这儿的土质被特意刨过,要不,是适合种茶的。”她张望着地形,阳光不被阻挠,空气亦不干涩。“定会植出佳品。”
这时,银驹由后头驱靠过来,马上之人双眉挑高,见卿鸿摆出无辜神态,眼眸柔光流转,知道她定有所求。
“别想。妳身子还没调理好,不准骑马,求也没用。”容韬先下手为强,堵住娇妻未出口的话。
没调理好?!产后至今也已半年,动不动得喝下一堆油腻腻的补品,同上回离京相比,她整整胖了一圈,他、他还道她没调理好?!
卿鸿噘起红唇,赌气不瞧他,身子缩进马车之中。
涤心有趣瞄着,决定不当第三者,她故意放下布帘子,遮掩了窗内窗外。
“生气可不许抱孩子,小思慈心里也会不畅快呢。”说着,她手伸探进卿鸿怀中将孩子挖了过来。“等妳气消了再还妳。”
马上,窗边响起敲击声,涤心抱住小思慈笑嘻嘻移向前头,不去搭理。
敲击声又起,卿鸿气嘟嘟地掀开,头探了出去,布帘垂下盖在她的背后,却一句话也没说。映在布帘上,涤心瞧见男子的头俯下,与卿鸿的影子迭在一块。
涤心轻轻扬唇,脸蓦地红了,想起昨晚月下的柔情蜜意。
稍稍撩起门边的灰布帘子,越过大柱的眉头,她望着武尘宽阔的背影,这一瞬间,她有了世间女子最传统的渴求,愿与他永结同心、祸福与共,为一个心爱男子生儿育女。
思绪走到这一层,涤心终于了解缠在方寸那微乎其微的沮丧是何。
以为自己够潇洒,以为彼此知其情意便已足够,原来是她高估自己。
为他沉吟,就是为了相守一生。
涤心温柔抚着孩子,唇不觉轻咬,目光怔忪的追随着他。
这一次,该由谁说?
※※※
马车行入山寨,许多孩童追在两旁,嘻笑声不绝于耳。涤心将孩子交回卿鸿怀中,后者颊似霞红,神色如醉,想来心情已大大好转。
她与卿鸿皆是首回来访,心中好奇,两人又把脸搁在窗边。
“二爷带媳妇儿回来啦!”
“我也要看!”一个壮小子追了上来,“耶!是哪一个啊?”
卿鸿露齿微笑,朝那群孩子自动举手承认。
“是她、是她!”众人齐呼。
“有两人耶!连四爷也带媳妇儿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