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脸,感觉一切变得曲折有趣,他最爱"看戏"了,尤其是这种暧昧不明的戏码。嘿嘿,他拭目以待罗!
这时,一颗颗头颅冒出帘外,那些孩子们首次离开水月庵,像放出笼的小刁雀,兴奋之情不在话下。
虎妞挤出头,眨着清亮的大眼,满心崇拜地说:"十一爷,您驾车驱马的模样好俊啊!阎王寨的人都像您这样吗?"
"我……很俊?"呵呵,嘿嘿……凌不凡笑眯了眼。
"是啊、是啊。"珠儿叠声回答,梦幻地盯住他,"若能天天瞧着您,饭也可以不吃了。""十一爷,为什么您又斯文又有男子气概?"
"十一爷,您笑起来好好看喔……"
"十一爷……"
你一句、我一句,那些"童言童语"将凌不凡捧上了天,他在云端上轻飘飘地漫步,深感这群孩子可爱至极、别具慧眼,若加教,假以时日必成将才。那愉悦的心情一路持续,经过山坳又见炊烟,马车终于回到阎王寨。
旅途颠簸,孩子们体力不支,在车里睡得东倒西歪,凌不凡叫来几名手下帮忙,七手八虐"赃物"卸下车,还严格命令要他们噤声。
贺兰抱着盼语,女孩睡得正香甜,小脸歪歪的搁在她肩上。众人见她带回的"东西",全惊愕得说不出话,自动停下手边工作,瞪大眼睛瞧着。
"夫人,我帮您。"一名丫环跑过来。
寨里,仆役和奴婢为数不多,除了厨房和粗使工作,很多事都得自己动手,这种生活贺兰早就习惯,才几日便与下人熟稔起来。
她望见那丫环,温和笑着,"春碧,可有地方先安顿孩子?"
"有是有,春碧马上安排,但这事……"她语调微微发抖,担忧地问:"寨主知道了吗?"贺兰摇摇头,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说服那个男人。
会不顾一切带着孩子离开,是自己的不舍,也为他们的将来。寨里有先生、有学堂、有同龄的朋伴,学文习武皆有出色的师傅,她不能让他们一辈子待在水月庵里,月兑离尘世。她会去求他,却无丁点把握,如果铁无极不同意,坚决要送走孩子,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贺兰惶惶地叹息,听见身边丫头也叹了好大口气。
春碧愁眉苦脸,秀眉几要打结,偷觑了觑四周,她放低音量,"夫人,今儿个时机不好,如有事想同寨主商量,还是挪后较为保险。"
"寨里出事了吗?"贺兰急问。
"寨子没事,是丹心少爷。他闯了祸,不知怎地和陈大娘的儿子打架,揍得对方鼻青脸肿,事情传了开来,寨主把少爷叫去训问,现下正在大厅发脾气呢!您暂时别进去,挺危险的……""春碧,孩子劳烦你看顾,待会醒来,吩咐厨房做点吃的给他们送去。"贺兰说着,将盼语交给丫环,一回身,她撩起长裙,快步奔往大厅去了。
"夫人,夫人……"春碧焦急喊着,抱住孩子莫可奈何地摇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虽说夫人勇气可佳,却非打虎英雄,此一去……唉,凶多吉少……
???
厅内,铁无极双手负于后,立在那张主椅前,他神色凝然,不发一语瞪住丹心。那男孩离他几步之遥,直挺挺跪着,闯下祸事,他脸上毫无悔改或惊惧,嘴角不驯地抿紧。
"你很成材啊!在外头逞凶斗狠好不得意?!"
怒斥响起,伴随木头碎裂声,铁无极怒至极处,一掌将兽头椅把击成粉屑。
此时贺兰恰恰奔来,听见他的巨吼,反倒放缓脚步,她没有进厅,手扶着门伫立而望。
丹心仍是一脸倔强,排行老七的赵蝶飞看看大哥、又瞧瞧小的,心底焦急,美脸硬是挤出甜笑,打着圆场,"大哥何需动怒?孩子们打打玩玩是常有的事,明儿个咱们备份礼,叫丹心上陈大娘家赔不是,您是寨主,去了倒显太过,七妹代您瞧瞧去,好歹我也是个当家的,这面子可作足吧?quot;
"我不去!我没做错事!"
没料到丹心不识时务,响亮又执拗的表态,使赵蝶飞头疼不已,也让门外的贺兰揪紧了心,避无可避地,那声叫喊亦引来铁无极凌厉的怒瞪。
"好、好——"对着丹心,他冷笑,频频点头,"你没错?!你打人是天经地义,阎王寨出了你这小霸王,值得说嘴。"
"丹心,你发什么疯?还不快跟你爹认错?!"赵蝶飞对着男孩偷偷挤眼示意,但丹心存心作对,仍旧不妥协。
"我没有错!"他再次声明,声音更响更亮。
"你!"铁无极喝了一声,他待丹心虽少温情,却从未暴力以对,但今日丹心异于往常的偏执与硬气,竟激得他怒不可遏。大跨几步逼近,他猛地扬高手臂,眼见那雷霆万钧的一掌将要掴下……
"住手!"贺兰想也未想,迅雷不及掩耳地飞奔过来,她扑在男孩身上,那掌不及收势,扫中她的下颚,力道虽减几成,也让她疼得眼泪直流。没预料会是这等状况,在场其他三人同时怔住。
瞧贺兰伏在丹心身上,秀眉紧蹙、唇角溢出血丝的模样,铁无极心一紧,神智整个清醒过来,炽烈怒气瞬间跌入万丈冰渊,疾速冷却、疾速消散,才体会出自己加诸在丹心肩上的冀望,厚重得难以承担。
他对他责之切,皆因爱之深。
缓和气息,铁无极趋向前蹲在贺兰身旁,"我瞧瞧你的伤。"
"不用。"躲开伸来的大手,贺兰瞪着他勉强启口,"丹心犯什么错?养不教,父之过,没问清事实就不由分说处罚他,您想张扬什么?身为寨主崇高的地位吗?!他只是个孩子,不是那些听您号令、为您尽忠的手下。"自然地,她又出现那种表情,每回,为了护卫某人、某件事物,甚至某项真理,她潜藏的固执慊嵯稚恚?鲂灾械娜崛醪恢?上蚝畏剑?馨喝幻媪倜陀スセ鳎???癫卦谧约悍嵊?挠鹨硐隆?br>铁无极研究她的神态,炯目扑朔迷离,对那些犀利的指责,竟是无言以对。
而丹心真的愣住了,让人双手紧紧抱在怀里,有人为他出头,这种感受难能可贵,她怀中柔软馨香,一时间,仿佛体会出娘亲这个词的意义。
娘亲呵……忽地心中狠狠扯痛,将丹心拉回现实。
"你走开,别来碰我。"语调少了凶恶,他单纯地叙说,咬牙挣月兑贺兰的双手,又觉自己矛盾。吸吸鼻子,那挨了他拳头的孩童所说的话闪进脑海,他望向父亲,小脸的悲伤不合稚龄。
"为何打架闹事?您今天问了丹心无数遍。"停顿了顿,所受的家教要他不能在人前哭泣,"他说……我是没爹没娘的杂种,我的娘做出不知羞耻的事,与人苟合,我爹……我爹遗弃了我,不顾我的死活。"
"丹心,陈大娘的孩子胡说的,你不要理会。你爹对你用心极深,难道体会不出?quot;赵蝶飞焦急地跺脚,盼望大哥能开口贵言,安抚丹心。但铁无极却无所动静,凝着刚峻轮廓,双唇抿成一线,有些淡情,有些薄凉,往事陈旧如利刃,锉开底层最深沉的痛楚。
温软的触觉覆上,下意识地,丹心垂眼瞧着,是那怪女人的手,白白小小的,紧紧包住他的手背,他没有甩开反倒抬头看她,发现两行泪挂在她脸上,两眼汪汪地凝视着他,那眼中透露清明的感情,是对他的无限怜惜。
"我知道我有爹。"他对贺兰说,又缓缓调开视线,望着铁无极,"丹心没有娘,但我有爹,他教我养我,是我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