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香味……忽然,云纱两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怔怔地瞧著他手里的丝帕。那丝帕已不再洁白,丝面沾印了几处血迹,清洗不去的淡淡印痕,一如她的芳心,动了情弦,便永难回复平静。
“我的手帕。”她下意识说,找到绣在角边小小的两个字。“你一直留著它?”
“这是订情物,已属於我的了。”
“订情物?那时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呢。”云纱红了红脸,泪痕未干,唇边带著一抹动人的笑。
“即便陌生,在百花渊初遇时,你却能为我甘舍性命。”他低哑的嗓音和著感动,伸出一只手,将云纱飘至颊前的发丝拨到耳后。“倾吐了关於朝颜的那一段过往,或者在你心目中,我已成了卑鄙小人,一个无耻之徒,竟对自己的兄嫂牵心挂念。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不能辜负……云纱,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照顾你一生。我会努力忘掉过去的,你信我。”
云纱静默著,清亮如泓的美眸深深、深深地凝视眼前的男子,很认真地思索著他的话。一会儿,她张开那小巧的樱唇,缓缓的说:“我想朝颜一定是位很好的姑娘,才让你如此旧情难忘。我一遍一遍地问著自己,为什么这般心恋著你……除了在百花渊谷首次的触动心弦,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她瞧了他一眼,又急急地垂下头,脸蛋更红更娇女敕了,“你是这样重情重义,要轻言忘情,你办不到。是我不该生气,不该去争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我很自私,我一想起你心里有别的姑娘……我就好难受……我……嫉妒她啊……”
她突然把脸捂住,最后一句话是透过指缝传出的。
“小傻瓜!”向漠岩低声一叫。
蓦地,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向漠岩往后倒下,结实的双臂将云纱圈住,让她安稳地伏在自己身上。他的发散在绿油青草上,而她的乌丝却瀑泻了他整片胸膛。“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倾心?”
那小小头颅在他胸口摇了摇,却不说话。
他必定回报,不负她一片真心!有妻若此,夫复何求?搂紧她纤巧的身躯,一声满足的轻叹自他的口中而出。
“你瞧天上的云。”向漠岩仰望著澄蓝天幕上飘浮的白云。
云纱随著他的视线而去,端详著云块。
“那团云的形状好可爱,像横放著的葫芦,两个圆黏在一起。”
“不对。”他的音调再次低哑,双臂握住云纱的柳腰往上一挪,让她的美目对著他的。云纱羞涩地轻呼一声,因为他眼底翻滚著显而易见的情潮。“我觉得,那一团云像我们。”
她的唇教他给攫夺了,两颗头颅亲密地靠在一起,像天上那朵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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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这不合适,太艳了点……”女子语带迟疑,打量镜里自己的身影。
“才不会呢,纱姊漂亮极了,堡主瞧了准大神,分不清东南西北。”小梅一脸兴奋,双手不住地抚著云纱身上的新装。“我知道你偏爱浅淡颜色,但这身鲜丽的衣衫穿在你身上,真的好亮好美。全身红的才显得喜气洋洋嘛!不只衣服,睑蛋也要扑些胭脂水粉,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呢!”
小梅说的对,今天真是个大日子,是啸虎堡堡主文定之喜。
一早,向漠岩和云纱便到了平老爹的墓冢,向他老人家告祭。向漠岩点起清香一束,严肃地立在坟前,云纱不知他向阿爹说些什么,但那时他睑上真挚的神情,却让她感动得想哭。回啸虎堡的路上,他温暖而坚定的手掌一直握著她的小手……
不由自主的,云纱的心里感到丝丝甜意,美好的嘴角扬起浅笑。的确,她不太习惯艳丽的服饰,但今天真的不一样呀!她双颊嫣红的想,过了文定之礼,她将成为向二哥的未婚妻子。未婚的妻子呵……
脑海中思量著这个词儿,云纱心湖的那抹甜蜜正不断地扩大。阿爹,别再担心纱儿了,这一生,女儿已有了依靠,觅得了情钟的良人……
“好纱姊,别发愣了。”小梅按著云纱坐下,操起妆台上的蜜粉,直往云纱脸颊扑。
上水粉,染胭脂,画眉儿,小梅一气呵成。她的头搁在云纱肩后,同样望著镜中的美人,有些志得意满,“嘿嘿,如何?”
“逭……是我吗?”云纱惊讶於她的巧手。镜中粉雕妆点的女子艳丽无双,唇红欲滴,双眸明媚动人。她的气色极好,肤色极美,女敕白里透著自然的嫣红,非彩妆能及的效果,是发自内心,属於幸福的颜色。
突然,窗子传来巨响,伴随著一句哀叫,一个头绑冲天辫的小魔便掉进屋来。
“大奔,你顶得太用力了啦!”弯弓朝窗外喊著。忽而一个头——不对,是两个头颅竟由窗外冒了出来,是羽衣和大奔。
大奔挺委屈的咿呜一声,虎头一低,让羽衣踩著头顶爬进窗子,接著自己也纵身一跳,轻松地跨了进来。
“纱姨,你好美哟!”羽衣拍著小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后也要变漂亮新娘。”
“我也要!我也要!”
“要个大头啊!男孩子不可能变新娘,更不可能是漂亮的新娘,笨瓜弯弓。”
“聪明瓜,聪明瓜!”小男孩歪过头,不理姊姊了。
“真顽皮。为什么不走门?爬窗户摔著了怎么办呢?”云纱抚著弯弓的脸问,小男孩则缠著她的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
“别担心,这是我拿手绝活哩!”羽衣晃著头,狡黠地笑,“娘说不可以来打扰纱姨,因为纱姨得梳妆打扮。我没打扰呀,只在旁偷偷看而已……”
“偷偷看?”云纱秀眉一蹙。
“对啊!从纱姨和小梅关在房里后就一直偷偷看了。”弯弓仰起脸,诚实的回答。“纱姨,你身上好香哟,像桂花糕的味道,好想咬一口。还有……你那里肉肉好多,好软好白喔!靠著睡觉一定很舒服。”他圆圆的手指指著云纱的胸脯,笑得心无城府。
“我的老天!”小梅低喊一声,外加白眼一个。
云纱愣了愣,随即笑了开来,而弯弓竟得寸进尺,肥圆手臂抱著云纱腰际不放,头颅真的往那肉肉很多的地方直靠过去,边喊著:“真软,真软……”
“谁把窗帘子扯坏的?”无声息地,窗外又出现了个人影。他慢条斯理地问,翻身一跃,俐落无比的进了屋。
“我的老天爷!”小梅扶住额头,忍不住申吟。怎么今儿个大伙全爬窗子进来?不会连堡主也躲在一旁偷窥吧?“向二哥!”云纱惊呼一声,两眼瞪得大大的。
向漠岩瞧见了未婚妻子,一对眼睛瞠得更圆。他咽了咽唾沫,目光在云纱身上游移,露骨得令人脸红。然后,他看见窝在她胸前那颗头颅。
“弯弓,那是我的位子。”他一把拎起小男孩,安放在大奔背上。
“堡主叔叔好福气,恭喜娶得美娇妻,再赖下去惹人气,还是快去吃酒席。”羽衣也跳上大奔的背,咯咯笑著。她可识趣得很,这房里多待无益,快走得好。
大奔驮著一对孩童,依旧动作灵活,轻轻一跨,往来时路——那扇窗子一跃而出。而小梅也不好再逗留了,朝堡主福了福身,随即步出房门。
“向二哥——”云纱站了起来。
“还叫向二哥吗?”向漠岩挑著眉,嘴角微扬。
“漠……漠岩。”她温顺地改口,有些不安地抚了抚衣衫,“云纱这一身新衫,是不是太过红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