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管鹏毫不费力地抓住对方的手,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群,扭过头有些尴尬地问江果。
“这是蓝蓝的丈夫管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灯火繁华中,江果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冰雪,她静静地矗立,没有伸手遮掩脸上的那个红印,“同样的,你赌博欠下的债,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看在周浔的面上,上次你来我家问,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现在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也得尊重你自己。”
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中年妇女另一只手又要挥掌,嘴里骂骂咧咧:“你嫁过来的时候周浔给你多少钱?现在他死了,你就不认我们了?还和男人勾搭?”
“周浔死了,我的私生活是我的自由。至于别的,婆婆,我不想和你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不需要这样撒泼吧?”江果冷淡疏离而且针锋相对的态度让中年妇女怔了怔,似乎很意外她会这样反击,因为在印象里,虽然这个女子一贯是骄傲的,却不至于有这样刺人的锋芒。
“你说我撒泼!”中年妇女在怔然后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忤逆?虽然周浔死了是没错,但怎么说自己也算她长辈,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管鹏,我们走。”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江果知道今晚自己的表现会成为明天旁人餐桌上的谈资,转身欲离去的脚步却因为衣服被人扯住而无法再度前进,然后就听见一迭声的破口大骂。
三代之下才能出诗礼之家,暴发户在愤怒之时果然是没有任何风度可言的,真难得周浔当年的温柔。江果微微皱着眉看着对方,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纵然是心中无愧,也难免有尴尬的感觉,看着管鹏在一边,却早已经是满脸通红。
“你究竟想怎么样?”无奈地把手放在额上,然后顺着头发抹上去,江果用忍耐的情绪看着对方。
辱骂役有停止的表现,忽然响起刹车声,一辆小车蓦然停在人群边上。韩睿推开车门,身体修长而神态优雅,冷冷地开口:“江小姐,上车!”
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果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她点点头,看了扯着自己衣服的女人一眼后开口:“婆婆,这件衣服不值钱,如果你要,就送给你无所谓。但不是现在就要我月兑给你吧?”
“你……”
被江果称呼为婆婆的中年妇女似乎有些困惑地看着对方,在遭遇这样尴尬局面的时候,羞愧不是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反应吗?为什么她会说出这些不能理解的话语?
看着还不放手的女人,江果摇摇头,然后从提包里翻出一把小剪子,然后才又抬头,“何苦。”
在她拿出剪子的刹那,中年妇女的手放开了,张皇地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知道要怎样应对,但忽然又后悔,伸手又想去扯,管鹏却先她一步动作,和声道:“阿姨,这样做不好吧。”
收起剪子,低头看看已经下了一刀的衣服,江果的唇微微挑起一个像是笑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坐上车,道:“管鹏,多谢,我先走了。”
“哦,慢走。”恢复过来的管鹏很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有戏剧性,于是挥手笑道:“晚安。”
剪破的衣服从开动的车子里扔出,江果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开口道:“晚安。”
第八章
韩睿从来就不是个热心助人的家伙,对于凑热闹这回事,也没有任何兴趣。但这天经过人群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一个女人。
“去哪?”离开人群后,车速开始加快,韩睿漫不经心地开口。
江果沉吟道:“三月兔亭好吧?我请你喝咖啡。”经过了刚才的事,并不想马上回家,更何况才从老家回来,家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有。端碗纯净水待客,对于蓝蓝没有问题,却并不适合她和韩睿这种还比较生疏的朋友。
“三月兔亭?”韩睿的手指微微弹了弹自己额头边上的散发,从嘴唇边上露出一点点笑意来,然后慢慢扩大,“没问题。”
江果诧异地看他一眼,让自己挪了个更舒服的位子,第一次发现到他的声音其实也不错,低沉却带着一点点金属样的划音,很奇特的感觉,“你的声音不错,在发低音时很有让人动心的感觉,可以去当DJ。”
不想路途在沉默中度过,江果选择了话题,而韩睿也顺从了她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对声音还有研究。”记得她以前是当老师的是吧,如果现在是指着一个小朋友说多么可爱,或者向着他说教,他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不过说到声音,那就远了点。
“研究?谈不上吧,只是兴趣而已。”江果呵呵地笑着,眼睛看着前方,“以前我是PSC的测试员,不过很久没有做了。”
“为什么?”减速、停车,韩睿白皙的脸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中透着玉一样的色泽。很绅士地为江果拉开车门,微微鞠躬笑道:“能为江小姐服务,真是荣幸。”
第一次觉得他这人也蛮有意思,江果跟着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
三月兔亭在临街一幢楼房的第二层,从外置的楼梯开始,就用绿色的藤萝紧密地缠着每一根钢条,楼梯板则是用青色的竹子铺着,一直到达刻意做出的柴扉,然后就是遍眼的篱笆墙、卵石地,还有仿制的火盆、烛台。
“请问,静悄悄这个房间有没有人?”向店员开口咨询,然后被带了去指定的房间。
“你对这里很熟悉?”点了咖啡、红茶,韩睿好奇地问道。
“很久没有来了。”江果低头一点一点地啜着温热的液体,“刚才我们聊你的声音很好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吗?”
连这个话题也有什么避讳的内容吗?韩睿偏过头看她的侧影,柔和的脸部线条,并不是现今流行骨感美人的消瘦,他开口道:“好啊。不过实际上,你的声音才是动人,不会说我是恭维吧。”
“不会,我对自己很有自信。”江果笑着看他,眼睛里是很坦然而安静的神色,“以前甚至有人在挂了电话后又放掉,因为怀疑我是接线台的小姐。”
“啊,真是有趣。”韩睿带着对她比对这个故事更有兴趣的眼光看她,轻声道,“周浔也这样误会过吗?”
空调的声音似乎变得异常得粗重,连蜡烛燃烧的声音似乎也可以听见,被期待着回答问题的人却没有开日,静静地啜着茶,眉毛一动也不动。
忽然门被轻敲两下,然后推开,美丽的店员小姐微笑鞠躬道:“请问是江果小姐吗?有位先生说想见您。”
不悦的情绪在脸上出现,韩睿皱着眉看店员小姐一眼,冷冷道:“小姐,您这样做很不合适。
已经略有老态的男子从闪开的美丽小姐身后露面,年龄的差距让韩睿立刻不好意思再开口,而江果则叹了口气站起,礼貌地道:“公公,请坐。
是周浔的父亲?韩睿在脑袋里找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过了片刻终于把他和传言中一个似乎很衰的家伙联系在了一起。什么诸如三个儿子都不怎么孝顺而且又死掉了一个啦、做生意投资失败啦、找情人被老婆发现啦、老婆赌博又欠了一身的债啦。凡此种种,多不胜数。
周爸爸坐在江果的对面,第一句话就是和她道歉:“对不起啊,果果,今天你婆婆太冲动了,我一听说就特意出来找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