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战略就是制造情况的技术,而战术就是利用情况的技术”,江果在此刻的表现月兑离了战术层面,一跃进入了战略家的领域,不仅有效地解决了当前窘况的处境,还为自己完美地攻克了这几天工作的堡垒。然而,当她把这一切向蓝珊舞说起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批评。
“果果,如果不打算和他们深入发展,我劝你还是不要和他们接触太多。”
“哦。”江果翻白眼。
“免费的午餐是不存在的,这点不需要我来教你,对吗?果果,选定一个就认准,另外一个就放手。”蓝珊舞和颜悦色地道,末了还在江果的长发上模模。
“拒绝趁机揩油——我明白了,这招我不会再用,至于选择谁……我还没有一定要嫁人才能活吧?”江果嘴上抗议,实际上却是把脑袋往蓝珊舞的怀里钻,懒洋洋地说,“今年你们老板一定安排错了。你不应该教大班,应该去小小班才对。”
蓝珊舞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她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这个自己相交了十几年的好友,又抬起头,看着挂在对面墙上的巨幅婚纱照,低低地在心里开口:“周浔……请你祝果果幸福。”
在黄连城外二十里处,靠在路边的银蓝色小车里,杨歌靠着窗看着天空。
崇山峻岭连成墨峰一片,一月底的夜晚只有冷凄凄的风,野外荒郊、无人车自横。
“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杨歌擦了根火柴,点着烟自嘲地对自己开口。烟头在黑暗中发出微薄的光,一明一暗,“不过,要和人竞争的局面还是完全没有变呵。果果,”他忽然打开车窗,扔掉了烟头,仿佛对自己宣誓一样地开口:“这次不允许失败。”
如果时间的车轮能够倒转六圈,也许他可以了解一些让江果转变的因素吧。但是,在2004年的现在,他只能捧起漏沙下的沙子,从记忆的浮尘中了解往昔的事件。
“我找杨歌。”抹下贝雷帽,江果抓在手上一摇一晃地扇风,高领无袖的绿色上衣加小喇叭的七分裤,再配上左手腕上一挂子印度风味的银丝镯子,嚣张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看得十七八岁的小卫兵傻了眼。
“江果?你来干吗?”记忆中,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的会面,不过首要前提是必须忽视掉旁边笔直站着的小兵。
“明天我上公开课,需要有一个军人叔叔配合教学,你帮不帮这个忙?”江果仰着脸看着他,虽然两个人只算是第二次见面,但因为在网上交往的时间太长,说起话来,倒像是长时间的朋友,不过,这或许是江果个人的感觉而已。
杨歌的回应很简单:“好。我去请假。”
军民一家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何况是刚刚联谊过的,更何况是给大家留下好印象的江果亲自出马,请假更是顺理成章得到了允许。
“晚上我请你吃饭。”江果转过头对杨歌说道。别出心裁的课题、准备丰富的教具、亲切自然的教态、甜美温和的语言等几方面,都让她的这次地区公开课获得极大的好评。
“这个……比较困难。”他实话实说,只请了三小时假的他,不可能在外待到晚饭后。
“笨蛋。”江果开口骂人,翻出手机,接着轻柔地道:“许队,杨排长能不能再借我几小时?我还想和他再商量一下‘六一’能不能帮助我排一个节目的事,好吗?”
OK,顺利搞定。江果看着傻傻的杨歌爆笑,“笨蛋杨歌!”
拉开车门,杨歌继续抽烟,那个会肆无忌惮地爆笑和开口骂人的江果,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为什么那个妩媚端庄的江果,却还是能吸引他的目光?
烟蒂跌落,杨歌模出手机,“蓝老师,你好。我是杨歌。”
“杨歌?”接电话的女人惊讶地问,“怎么忽然想到打电话给我?”
“想得到你的帮助。”堡垒是必须从内部攻克的,当过兵的杨歌笃定这一点,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重新追求江果。”
“……”蓝珊舞在沉默过后回答他:“好!”
介绍韩睿,是因为不知道杨歌的再次出现。如果知道……分别的有情人重新相聚后,理应尽弃前嫌地甜蜜在一起,言情小说不都是这样写的吗?现实应该没有理由和小说不一样。
丙果、果果,你要幸福。低声地念叨两句,蓝珊舞展唇吻向为自己披上外衣的丈夫,恢复了轻松的语调:“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蓝珊舞知道江果与杨歌之间种种的故事,所以也很清楚他们当年分手的原因——为了二十万啊!哭泣的果果、牺牲的果果,她的倾诉者不该只有她蓝珊舞,她的保护者应该不是她蓝珊舞。如果身边有一个人还是那么地爱她,那么她不应该放弃她自己。
“我想了解这些年的一切。”杨歌低语。
星期一
江果精神抖擞地整理着一切,不能让情绪的波动影响到工作,这是做人的最低准则。
“哪位是江果小姐?”花店的小妹捧着九朵粉色玫瑰走进来。
江果连忙举手,“是我是我。”在花儿落入别人手中前抢过来,身手敏捷地签字说谢谢。把花送到鼻子边用力嗅了嗅,江果扯着嘴角暗暗地笑,送花的人究竟懂不懂花语,初恋的粉红玫瑰,竟然来送她这个未亡人!
花里没有暗藏卡片,江果咬着笔头想了想,接着继续工作。上次和购物点的折扣没有谈好,必须赶快解决,H公司的事也必须马上确定。这个世道,隔夜生变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如果不赶快把握现在,那么,永远不可能留住在手里的东西。
“江小姐,我在楼下。”合上电话,江果探出身子往外看,韩睿捧着一大束火红玫瑰站在路旁张扬地挥手等待,与初次见面时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态度截然不同——江果偏过头看看粉红色的花朵,那么,这个就应该不是韩睿送的了。
在同事的注目下走下楼,江果端着一脸假笑看他,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是个自信过度的家伙,这样张扬的事,一般小男生也不会去做,除非真在热恋之中——自己应该没有给他这个误会吧?还是那天施展妙计时,向他多敬了杯酒、多说句话?抑或是他忘了游戏规则呢?
“韩经理。”江果抱着粉红的玫瑰,满脸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这样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拒绝了吧。
“不用说对不起。”韩睿的神情在一瞬间似乎有些不悦,但马上被笑容冲淡,把大红玫瑰硬塞在江果的怀里,潇洒地耸肩,“不过,既然送来了,也没有带回的道理,是不是?”
“这个……”以为自己够老辣了,没想到碰到应对上更绝的人,江果扯起嘴角笑笑算是回答,“多谢了。”再回绝就是不通世事了,既然对方已经给了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行情这么好?江果皱着眉搜索记忆。摇着头将两捧玫瑰都抱在怀里捧上楼,忽然觉得有一句话是放狗屁:什么有一位绅士在默默守候着你,将是最幸福的事。从周浔到韩睿,不能回报的爱情从来是受罪——暗自笑笑,她和韩睿说到爱情,还太远。只是其中的一方把另一方的条件放在天平上衡量过后做出的理智决定罢了,与爱情无关。
粉红的玫瑰被举到眼前,是杨歌!
“江小姐,这里有一个测验,你要不要玩一玩?”刚进公司的年轻小泵娘小李忽然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发问,手上拈着纸条,题目估计已经问过了许多人,开心的样子让人不好意思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