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刚脸上变色,飞快地扫了方小季一眼,这女人知道冥王府的秘密!
无笑公子,这只是冥王府内部对大公子的戏称,外界称他为"魔心",难道方小季竟是这般不知死活,连这个也告诉了她?!
方小季却也傻了眼,他没说呀,这女人怎么知道的?
梦夫人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充满了凄凉伤心之意,说道:"你还没回答我,无笑公子他……他好吗?"语气中充满了关怀之意。
"大公子很好,你是谁?"
梦夫人柔声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放了他吧!"伸出手,素手纤纤,掌心中竟放了个阴森可怖的黑骷髅。
费刚心中一震,向前一步,右手一勾,已握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是谁?这是哪儿来的!"这是本门中最高令符,怎么会在这女子手中?
梦夫人伸手急甩,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平日端庄自持,此时不禁又羞又怒,斥道:"放手!"
费刚见她眼中羞怒交加,一张脸却仍是冷冰冰地毫无异状,料想是戴了面具,左手一翻,已撕下一层皮来,定睛一看,顿时呆住,双手同时放开。
门外一声长啸,一贯的温和异常的声音道:"大公子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何飞霜来了。
费刚很惊喜地高呼:"何令使,请您移驾!"
梦夫人则呆了一呆,低声地道:"飞霜?他也来了!"
何飞霜很稳重地踏了进来,英俊的脸上有着一贯的温和,一贯的逢大变而不惊的模样,但这是在见到梦夫人以前!
目光一转,恰与那澄如秋水的眸子对上,他的身子如遭雷击,微微颤抖了下,但又强行忍住,前行数步,长身而跪,朗声道:"冥王府十八代弟子何飞霜,叩见黑骷髅,拜见冷姑娘!"
石破天惊般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大大地吃了一惊。
梦夫人幽幽一笑,道:"飞霜,你好!"她只想救这孩子,并没想到会碰见熟人,伸手将何飞霜扶起,她道:"我进去换件衣服,你们别为难这位小兄弟!"
既被拆穿身份,就没必要再穿这一身衣服了。
费刚脸色苍白,老天!他究竟惹到谁了?
详细询问了方才情况,何飞霜温和的表情渐渐冰冷,哼,这小子完了。他严肃地道:"你不知门规么?见了黑骷髅还敢放肆!"
费刚冒出冷汗,心有不甘地问道:"何令使,她是谁?"
何飞霜目光凝视,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便是昔日以一首《忘情曲》闻名天下的'灵女'——冷紫月!"缓缓地转过身来,连目光也变得冰冷,"昔日冥王有令,谁对冷姑娘无礼,杀无赦!今日你又冲撞了黑骷髅,该怎么做,已不需大公子发话了吧!"
咬牙惨笑一声,费刚决然道:"好,只盼不要牵累了我的家人!"
何飞霜眼中又现温和之意,沉吟道:"冷姑娘生性善良,如果你给她赔礼,也许……"
费刚摇了摇头:"既犯门规,便不敢偷生!"
剑已在手!剑已在颈!
但时光仿佛就此停住了——
一个紫衣少女,轻踏门槛,正慢慢儿走出来。
她虽是置身茅屋陋室,却如走在皇宫大殿一般高贵优雅,足下轻盈仿佛是踏着一条五彩缤纷的花路而来。
她秀发轻挽,未戴一件首饰,仿佛任何的首饰,都只会玷污了她的美丽。娇靥未施脂粉,是嫌脂粉污颜色,世上本无任何的脂粉能衬托她的容颜!
只有——这一身飘逸的、如梦似幻的紫裳呀!
这样的风姿,容貌已是次要!但她的脸偏又是那样的动人!
若说凌苏苏是人间的绝色,那她便是天上的仙子,这是一张不属俗世凡尘的脸,但又偏偏生在了人间。
费刚看得竟似呆了般,"当"的一声轻响,是他的剑掉在了地上。
何飞霜又是微微一颤,躬身道:"夫人!"
冷紫月不解地看着他:"你叫我夫人?"
何飞霜微微咬唇,他与紫月同年,温和的俊脸有时还露出些稚气。二十岁,还是个孩子呀!他低声道:"是的,夫人自称姓梦,这梦字拆开便是……便是冥王的名讳?"
冷紫月淡然一笑,声音轻得仿佛从九天外传来:"你别这样叫我,我替他守节三年,以报相救之情,可不是一辈子……"
何飞霜心中喜悦,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喜从何来:"那就好!"语毕,忽然觉得这话太过放肆了,又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我通知大公子了!"
冷紫月轻轻一颤:"他——他要来了?"
知道她不喜受人打扰,何飞霜下令铁血卫退出了小院,但自己却被这绝世大美人留了下来。
与这样一个美女相对是很宜人的!虽然名分上,冷紫月算是何飞霜的主子,但他并没表现得特别拘谨,依旧如往常一般温和。
他反客为主地泡好了茶,端到冷紫月面前:"大公子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他强练九玄神功,虽说如今功夫进步了,可身子却大不如前。而且,大公子心中似乎也更苦闷了,成天把自己关在房中!"
知道冷紫月不会发问,何飞霜径自地说道,却发现冷紫月的眉宇间又笼上了一层轻愁,无意识地轻转手中茶盅,她低声道:"他……他总是这样!"忽然脸上一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端颜道:"无笑公子太不爱惜自己身子了!"
何飞霜暗自叹了口气,难道这个清冷的"灵女"也爱着大公子么?大公子即将来了,郑州到此,驰马只需半日!如果她是爱公子的,那么——
冷紫月不住地转着茶盅,竟好像呆住了一般,喃喃道:"九玄神功?九玄神功!"
忽然间她不断地连声咳嗽,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发青了!何飞霜深有忧色,道:"冷姑娘,您怎么了?"
冷紫月毫不在意地一笑,柔声说道:我没事!飞霜,三年不见,你长大许多了。我虽在穷乡僻壤,可也常听见你的名字呢。你们这三年来做了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么?"
她轻轻而语,神态温柔至极,如同是姐姐对弟弟说话。
"当然可以!"何飞霜恭谨地道,当下便简略地说了冥王府的发展,并着重说了风易白的近况。
这小飞霜是猜透我了吗?冷紫月不安地暗想,为什么他总是大公子长大公子短,把无笑的事情说了个遍?
风无笑,她日夜思念的男子呀!
沉睡时,梦中出现的人儿是他!
洗衣时,水中映出的倒影是他!
月下独立时,连月中仿佛也有他的影子!
自古相思扰人,对他每多思念一分,心上的枷锁就重上一分,这两年多来数百个的日夜层层叠叠,相思已无数。
常常暗自书写他的名讳,但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只恐被人知!
可是小飞霜呢?不成不成,不能不能,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冷紫月温柔地一笑,道:"你总和我说无笑公子干什么?怎么不多说说你自己,你是我的小弟弟,他可不是我的什么人呢!"
不是什么人,是恋人!何飞霜微笑着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直至一声长啸响起。
何飞霜很聪明地注视冷紫月,将她因心中剧震而跌落的茶盅托起,避免了茶水湿了佳人裙的尴尬场面。
但这事儿没得到夸奖。
冷紫月根本是毫无反应,她轻颤着扶桌站起,幽幽地道:"是他来了么?"郑州到此,骑马只需半日。若计来回,那就更不止了,但此时分明才过三个时辰呀!
他——他是飞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