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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夜合花(下) 第22页

作者:雷恩那

小姐随封无涯离开已十多天,她仍时常想起那日跟小姐的谈话。

阿实,若是从头来过,我仍要跟他私逃。

“若是从头来过,我仍会跟随公子回『松涛居』吧……”她自言自语低喃,晃晃脑袋瓜自嘲地笑。

就这么爬几阶,停下来调息,再蹭上几阶,再停下来调息,待她爬上顶端时约莫已过一刻钟,较她自个儿所预计的还快了些,而且爬到最后中气虽不足,但已不会头晕目眩,浑身发颤。

步伐徐慢地走过云杉林,“夜合荡”即在眼前。

回到“松涛居”后,公子每晚不是抓她浸药浴,要不就拎她上“夜合荡”浸温泉,助她活血行气。他拎她上来时,夜合香气依旧晚香幽荡,但从不让她有机会钻进那方夜合花丛中。

午后悠闲,她自个儿悄悄蹭上来。

此时夜合虽含苞未放,但那树丛后一直是她独享的小天地,陪她度过许多伤心与快活的时候,是该溜进去瞧瞧的。

有些扯疼左胸肌筋,她忍着,仍固执地弯,从矮树从底下钻进去。

她听到里边传出动静!

不应该有谁占了她的地方啊,但……真的有人在她眼前!

“……公子?”

她双膝还跪着,手掌犹撑着草地,见到陆芳远跪坐在那儿,双手捧着一株夜合树的根,青衫沾染泥土,长发与俊庞沾着草屑。她当真傻掉,瞠眸结舌好半晌,再难挤出半个字。

陆芳远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如其来出现。

他目珠湛了湛,五官微微一扭。

愣了会儿,他先回过神,放下裹着满满泥土的树根,笔直走向她。

“你自行上来的?”边问,边伸手探她略微泛湿的秀额。额温不再冰凉凉,他微一笑,却见自己把手上的软泥黏到她额肤上,他微乎其微地挑肩,笑意忽深。

“嗯……”樊香实颔首,眨眨眸,再眨眨眸,掀动唇瓣正要说话,眼珠子一溜,人又懵了。

“这些树……这、这这些树……这里……这里怎么了?!”

她的小小所在被毁得乱七八糟!

好几株夜合树东倒西歪,以前能美好地围出一个小x,如今小x已毁,但奇妙的是,尽避被毁得不成样,只要根仍扎在土里,树依旧能活,花苞依然莹莹如玉,顽强生长着。

认她无事后,陆芳远转身又回去处理那球树根。

樊香实蹭了过去,挨在他身边,看看搁在地上的铲子和剪子等等器具,又见他将树根重新埋进已挖好的土洞里,然后拨上泥土埋好。他两袖都脏了,沾着黑泥的修长十指竟是……这样好看!

她看得两眼一瞬也不瞬。

埋好一株夜合树后,他扶起另一株斜倒的树,探头仔细观察着根部。

樊香实心神渐定,望着他神态认真的侧脸终于又问:“……公子,这些树怎么了?”

陆芳远忙碌的手顿了顿,敛眉垂目,瞧也没瞧她一眼,静了好半晌才答:“我把它们打伤、打坏了。”

“为、为什么?!”虽已隐约猜出是他下的手,但听他平静道出,她仍然惊愕得很。

以为又得等上半晌,他却很快答道——

“符伯那天告诉我,你出去之后就不见,还托牛家老大送马回来,我一听,心里着实不痛快,就躲来这儿,拿这片夜合树撒气。”

“嘎?!”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瞠得更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近来养得稍稍见肉的秀颊也跟着鼓起,不是生气,而是太过震惊。

陆芳远飞快瞥了她一眼后,又转回去碰究树根,嗓音持平再道:“我想,反正你是走了,这个小小地方你也不在乎了,既然不在乎,毁了它正好,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

樊香实傻在原处,一时间厘不清心绪。

她该气恼吗?可是……可是……他的耳朵红了!得细心去看才看得出,那似有若无的红泽悄悄、悄悄在他肤上漫开,他竟又脸红了!

咬咬唇,试着从一团混乱中拉出一条思绪,她问:“那……那……这些天你都不让我溜进来,正为这原因了?”

“唔……嗯。”他有些敷衍地点点头。

唔……那他是怕她回来见着,心里难过,所以才赶着要把被他打伤、打坏的树丛好好整顿,至少在她发觉时,树都已长好,不再歪七扭八……他是这样打算的,是吗?

樊香实想着,内心渐渐清明,愈是想通了,心跳愈促。

不好意思再问,她学他扶起一株斜倒的夜合树,树上还悬着花苞,为了让树别再歪着长,她取来他备在一旁的竹枝和细绳,帮夜合树撑立起来。

她没再继续追问,陆芳远反倒越在意。

待她绑妥竹枝撑架,取剪子要剪掉过长的细绳尾巴,手刚模到剪子,已被他一把握住。

她一怔,尚不及扬睫看他,人便被放倒在柔软草地上。

一时间在这个小所在曾发生过、那些关于她也关于他的事,“轰”地一声全涌发上来,她面颊异红,眸珠盈水,仰望悬宕在她上头的男性俊容。

第16章(2)

陆芳远轻压着她,目光细细滑过她的五官,好半晌才开口。

“阿实,你不告而别的那一晚,我头一次那样气恨,心口恨到几要炸开,全身的血都在腾嚣一般……我以为压制得住,不断、不断告诉自己,樊香实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不能舍?她要走,由她便是,有什么好在乎?”她听着,看着,身子紧绷,生怕漏听他说出的话,错过他表情的转变。

陆芳远模模她的脸,这举措让她女敕颊也沾上软泥,一张小脸脏兮兮,竟觉无比可爱。

他笑了,低哑道:“结果是我高看自己,究竟没忍住那股怒恨,于是气劲从指而发,那晚我横扫这一片夜合,待收手,四周满目疮痍,我独立其间,以为真痛快了,内心却空荡荡,很伤……阿实,像我这种道貌岸然的恶人怎会心伤?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认,你说惨不惨?”

樊香实抿着唇瓣,因为不这么做,怕自己会呜咽出声。

他耐心等着,等她问,她知道他的意图,心里狂闹,终是忍不住问了。

“……是什么事,不得不认?”

他脸上红潮更加明显,目光深静。“我心中从来无谁,却不知早已有你。”

泪水从她两边眼角滚滑,她双眸依然眨也不眨,很执拗地看他,仿佛不信。

“阿实,我心上有你。”

他微微笑,语气甚是平静,有种悠扬深远的味道,似是不管她信或不信,他的心意就是如此,能被接受,那再好不过,倘是不信他,那也无妨,就静静等候,等待她全心全意、全然信任的眸光。

樊香实说不出话,但一双眼湿得严重。

当她掩下密睫的同时,她的唇亦被他温热的嘴掩住。

他不需要她说什么,只要她待在身边,心甘情愿再次追随他。

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际,樊香实听到男人沙嗄低语,他说——

“你那日问我有没有掉过泪……阿实,我其实哭过一回……当日在江北,你再次取心头血,我抱着浑身瘫软的你气到落泪……也痛到落泪……”

她记得。

记得男人眼泪落在她脸肤上的温烫感觉。

“呜……你、你那时骗我说没有……呜……我就记得有,明明就有……”小手揪着他的衣。

“不骗你,再也不那样了,阿实莫哭好吗?”

“不好不好!”

他再次亲吻她,这一次,身下的人儿唇舌热烈,激切无比地回应。

他搂着她滚离那些铲剪工具,亦改而让她伏在他身上,她小手急切拉扯他的衣衫,扯松了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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