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的唇瓣抿成一直线,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突然,一道娇柔嗓音响起:“我爱他,一直都爱。”
那言语彷佛投进平静湖心的巨石,虽轻虽浅,还带着一丝哑音,却造成惊人的动荡,震得人脚步不稳,思考能力停摆。
被四道辉韵雷同的男性目光横扫,舒宝琳全身一热,左胸疾跳,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手腕有些疼,是关震伦一时间控制不住力道,把她抓得太过用力了,但她不想挣扎,疼就疼吧,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抓着她不放的力量,让她明白,他靠她这么、这么的近,又是这么、这么的在乎她。
小小会议室弥漫着奇异的沉静,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奔腾的心绪,一点一滴凝聚着勇气,这一次,她要很勇敢、很大胆地说出来,那些话藏在她心里发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烈,此时不倾吐,她的心恐怕已无法承载。
再次抬起玫瑰般的脸容,舒宝琳先是接触到立在角落、一直未曾言语的美丽女子所投射过来的眸光,后者仍旧面无表情,但冷淡的丽眸隐约有了温润的柔色。
她下意识朝女子微笑,缓缓的,重新看向神情古怪的古海牧,沉静的语调在小小空间里流泄、萦回--
“我真的爱他,古海先生。我其实……已经爱他很久了,却偷偷放在心里,一直都不敢告诉他,你调查过我,或者,你早就知道我之前的感情经验,我、我曾经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恋情,它伤我很深,也让我像个傻瓜一般伤害了自己。后来我以为,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我发现要强迫自己不去爱他,那让我好痛苦、好难过,只会将自己伤得更重,所以我……”
咬咬软唇,再次深呼吸,那张女圭女圭脸上闪动的光辉,近乎圣洁。
“我只能爱他。”
第十章
航警办公处的会议室内,一反之前惊心动魄的叫嚣怒吼,此刻正维持着静悄悄的最高品质。
迸海牧在十几分钟前已带着那位美丽的贴身秘书离开,他向来是日本媒体追逐的焦点,探知他的座车离去,守候在外头的大批记者立即采取行动,兵分好几路,有些驱车前往古海集团位在有乐町的商业大楼,另外一些则赶往古海牧在惠比寿的高级住宅,要不就埋伏在六本木一家他时常出没的酒店,又或者赌他会绕到池袋的豪华公寓,据说,他在那里金屋藏娇。
狡免三窟,大批媒体人员常被这么耍得团团转,仍是死缠着他不放,不为别的,就想堵住人,抢下烧烫烫的独家。
“你要离开了吗?”焦点拉回到会议室里,女人女圭女圭脸上一贯平静,表白过后,心情是如释重负的,那对明亮眼瞳轻覆着温柔水色,像宠溺着心爱的孩子般,一径地放纵男人的任性。
必震伦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几分,他甚至掏出那包时常备而不用的香烟,也不管航警办公处里是否禁烟,叼着一根在唇间,点燃起来,独自闷坐在一旁吞云吐雾,看也不看舒宝琳一眼。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女子脚步轻盈,缓缓朝他踱近,立在他右侧,那柔嗓更轻:“刚才古海先生的秘书小姐说了,她安排了一辆车在地下三楼的F区停车场,等他们离开后二十分钟,外头的媒体大致也撤走了,现在下去,应该不会被一大堆摄影机和麦克风追着跑……你要走了吗?”
“要走妳自己走,妳去搭他们的车,我可以搭JR或者利木津巴上往东京都市区。”JR是日本铁路交通的一种。他狠狠吸着尼古丁,故意把底下的旋转椅转向左侧,避开她的注视。
对男人近乎孩子气的举动,舒宝琳挑了挑细眉,忽然感到好笑。
都多大的人了,心里不舒服,莫名奇妙摆个臭黑脸给她看,还跟她玩赌气这一套,偏偏不把事情挑明讲吗?
她起身,又缓缓踱到他的左边,“你不走,我陪你。你要搭JR或巴士,我当然跟你一起搭。”
他阴郁地瞄了她一眼,粗鲁地说:“干嘛跟我一起?环航空服员下榻的饭店就在机场敖近,妳回妳的饭店去。”说着,他又把头扭开,拿一片宽背面对她。
“我可以陪你一块搭车到市区,等你和那群维修人员会合,我再自己一个搭车回来。”想和她比固执吗?来呀,来呀!她会让他彻底明白她的能耐。
闻言,男人颈项一转,侧目瞪人,“从成田到东京都,来回至少要花掉两个半小时,妳发什么神经?我是大男人,难道还要妳送吗?”
“很好,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
她又再拐弯抹角说他孩子气,骂他“卢”了吗?他还是瞪人,胸膛起伏有加剧的倾向,好看的唇郁闷地横抿成一条。
对峙了几秒,她竟伸出食指戳他的背。
“要比赛谁眼睛大吗?瞪什么瞪?我高兴、心里爽,就想送你,不行吗?”忽然,她把白女敕女敕的手指往前一伸,贴上他的唇,“你不爽可以咬我啊,你咬啊、咬啊!”
呃……关震伦怔了怔,没料及她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样漾着洋甘菊的甜香,不住抵压着他的唇瓣,像要引诱犯罪似的,无声地哄着他来咬。
然而,他也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目瞳深幽幽、黑沉沉地侧盯住那张泛红的女圭女圭脸,紧抿的两片唇当真张开了,那根纤指立即不知死活地探进他口中,接着,他两排牙齿还当真合起,当真往她指上捺印下去。
他不晓得是否咬痛她了,他很快地放松齿关,怔看着她收回手,女圭女圭脸容瞬时间泛红,两汪泪水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从她眼底泛滥开来。
“哪,你咬我了,你、你你咬了我,心里就别再不舒服,你出过气,就不能再对我生气,你你你……你咬我,就不能再对我生气的……”她吸吸鼻子,小平忙着擦拭湿润的颊,有几滴“漏网之鱼”顺着滑到下巴来,她又连忙用手背拭去,想再说些什么,梗在喉咙里的无形硬块让她没办法继续。
必震伦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浑身一震,旋转椅迅速调转过来。
他急着要抓她的手,才发觉指间还扣着剩一小截的香烟,迅速将它甩到地上用力踩熄,他厚掌一包,将她的一只小手扯来面前,小心翼翼地抚触留在肌肤上的明显牙印。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
她要他咬,他还当真狠得下心!
难不成在机上被姓朱那家伙激怒,跟着又搅和进来一个讨人厌的古海牧,他是气昏头了,而胸口闷窜的无名火早把他残存的理智烧得一乾二净,才教他干出这种没人性的事吗?
他握住那柔软略凉的手,心脏紧缩再紧缩,一阵阵痛感撞击肋骨。
随即,俊唇凑近了,悄悄触吻着她的指,他叹了声,疲惫地合起双目,将她的柔荑抵在削颊上,下意识轻蹭着。
今天的他确实累翻了,先是领队上机,后来跟人大打出手,还得接受航警侦讯,侦讯到一半,古海家的势力介入,他又结结实实地发了一顿脾气,狂声咆哮个不停,和自己生气,也和她生气,怎么可能不累?
舒宝琳眨眨水雾眼眸,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却瞄见他包裹住她小手的大掌,指关节处伤痕累累,不只红肿,还渗出血丝,可见她尚未进来找他时,这双痛殴过朱鸿展的手,已不知抡紧拳头朝桌面或墙壁重击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