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咱们的人虽然将黑老大的船困在杭州湾,还调虎离山打他的黑虎岛,可江苏太湖帮毕竟还是追来开封,那陆大寨主消息倒灵通,可惜老狗玩不出新把戏,只懂得拾人牙慧,这会儿在开封城外的运河口埋伏,一干喽啰仍旧扮作船工,唉唉唉……”
江苏太湖帮在开封城外伺机而动之事,他昨日按着霍连环的指示,将此消息技巧十足地传递给“年家太极”的江湖友人,今日那两位人士赶至,在十字大街上巧遇年永澜,说的便是此事。
小淘沙不屑地摇摇头,灌了口茶漱了漱,咕噜一声吞下,终于作起结论--
“所以说二爷,咱的意思是,现下教那姑娘落了单,这可不大妙吧?”危机逼近,就在城外,太湖帮若要劫她,此时倒是个好机会。
咦?瞧人瞧傻啦?怎不发个话?
“喂喂,二爷?咱说话您听见没?别放着咱唱独角戏啊,那可是您家的姑娘,不好生顾着,您跟她怎么来个水落石出、柳暗花明?”
在小淘沙眼里,自去年初冬,自家二爷因护着凤家姑娘,挨了东瀛忍者两记狠招,他瞧那姑娘追着伤重的二爷一同避进巷底三合院,瞧她整晚为二爷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的,关怀之情显而易见。
最重要的是,那姑娘回到凤家后,三合院依然静谧,并未有谁带队前来搜索围捕,虽然她前脚刚走,通天海与他便合力将二爷移至别处疗伤,他仍暗中留意,知她没将二爷的行踪泄漏;心里欢喜也感激,好自然就拿她当自己人瞧了。
至于自家二爷和人家姑娘的事儿,中间还卡着一张藏宝图,关于二爷心底的想法,总教人猜不通透,若说是玩玩儿嘛,最终只要那张图……嗯……瞧起来似乎不像哩。
嘿嘿,当真要他猜,大致就那两句话--
聪明一世,胡涂一时。
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家二爷八成玩着玩着,把自个儿也玩进去啦!不使手段取图,倒忙着使手段替凤家姑娘赶“苍蝇”,将黑老大和江苏太湖帮整得惨兮兮,唉唉唉,二爷是当局者迷,他小淘沙是旁观者清,尤其是一路尾随凤家车队入开封后,二爷整个就变了样啦,脸色越来越臭,话越来越少,总拿着一对利眸暗中盯着那姑娘,唉!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
“二爷,您较什么劲儿嘛?同那位满脸刀疤的年永澜相比,您都不知好看多少倍,宁芙姑娘这些天虽说三不五时同他走在一块儿,也不表示他就是她的心上人呀,您说是不?”
这话倒让霍连环有了动静,他阴沉地瞪了小淘沙一眼,薄唇吐出冷语:“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当下酒菜。”
呃,恼羞成怒啦!小淘沙忙挥手,干笑了两声,“饮酒伤身、饮酒伤身,二爷还是喝茶配花生、嗑瓜子吧。”
霍连环冷哼,目光又调回那姑娘身上。
他亦明白此刻教她独自一个极为不妥,可心里挺闷,闷得喉头直发酸,酸到浑身不爽。
一是她随凤家车队前来开封,事前,她并未将这事透露给他,这表示她对他仍行所戒备吗?
二是她住进开封年家后,除陪伴那位双目失明的堂姐凤祥兰外,最常的就是同那位该死的刀疤男混在一块。
他感觉得出,她与那年永澜的情份极深,绝非寻常情谊。
“啪”地脆响,他手中的茗杯应声碎裂,茶溢了满手。
小淘沙脖子一缩,只得苦笑,此时动辄得咎,他精灵得很,可不敢造次。
此时,凤宁芙正停在卖玉器、玉饰的摊前细瞧,一名春装鲜妍、长相颇为娇丽的姑娘由对街笔直朝她步近。
凤宁芙应是听见唤声,她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玉瓶,和那娇丽姑娘对谈起来,不一会儿,两人并肩往城门方向去。
“二爷,那不就是开封城西大户姚来发的闺女儿?听说这位娇娇姑娘正在倒追年永澜哩!咦?她们再走真要出城门,离运河口更近啦,咱们跟是不跟?要真出事,那……耶?”小淘沙瞪大眼,瞧着自家二爷手脚好生利落,已从二楼大窗飞下。
要飞一起飞,他轻身功夫也有些火候哩。
可才攀到窗边,一双肥掌已拎住他后衣领。
何方高手?他忙回头一瞥,竟是茶馆老板的闺女,此姝又胖又壮、嗓门特大,还扎着两根粗黑麻花辫,这几日,他时常瞧她在茶馆里帮忙。
“客倌,想白吃白喝呀?”那血盆大口一张一合。
“呃……呵呵……没、没的事,这位美女想太多啦!”
哇啊--他身无分文啊!
第七章问心自有多情处
背好痛。
微微抽气,不敢放纵,忽觉过午的春阳宛如淬毒的箭,灼热暴增,全数打在她背上。
她试着要移动脚步,两腿却如生根一般,立地不动。
恶人又来了。
原以为早习惯这永无休宁的“意外”,可当她瞧见旁人因她受到伤害,一而再、再而三地因她受害,心中歉疚便如滚滚江潮,一波连着一波袭击而来,她支撑不住,几要在那样的汹涛中灭顶。
男子半隐在她左后方一处简朴木屋后,静静瞅着她的背影,越瞧,下颚线条越是紧绷,浑不在意兼吊儿郎当的模样自尾随她进开封以来,就集体告假去也,一张黝黑峻容教那对阴郁的眼再一刻划,陡地突显出周身火气。
懊死的!她还在发颤吗?
霍连环一手紧握成拳,另一手按在屋墙上;心绪浮荡间,不知觉已在木墙上捺进五个指印。
两个时辰前,他由十字大街上的茶馆二楼跃下,暗中跟随凤宁芙和那位姚家的娇娇姑娘出城。
两名姑娘并肩而行,沿着运河堤岸散步闲谈。
他远远跟着,听不清楚姑娘间的对话,不过瞧她巧笑慧黠的神态,应还不至于教那位以娇蛮之名轰动开封的姚家姑娘给欺负去。
自然,这难得的绝妙好机,江苏太湖帮怎可能放过?
事情来得好快,电光石火间,在堤岸码头和泊船上埋伏的太湖帮众一涌而上,出手便大张鱼网,将两姑娘一块儿网住,那姚娇娇还算机灵,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锋利短匕,“刷”一响划开鱼网,她将凤宁芙推出网外,自己待要爬出时已然不及,细网缠住她的脚踝,将她倒拖了回去。
见鱼网撒向她们时,霍连环硬是忍住了不出手。
擒贼当先擒王,江苏太湖帮势力不容小觑,若不能一击即中,擒住那位关键人物陆健常陆大寨主,难以瓦解整个太湖帮派。
坏就坏在“年家太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启动河面上的部署,将太湖帮的船只堵个水泄不通,而那个年永澜也该死的来得太快,还领着一队素质不弱的兵勇,围捕上岸行凶的太湖帮众。
混乱间,他根本瞧不清陆健常的所在,此人极为狡狯,又是泅水能手,要想潜入河底偷溜,也绝非难事。
想到这里,他就一肚子火,把二十五年来,呃……不,过了年自然再添一岁,是把这二十六年来,他所学过各种语言当中,最最难听的骂人字汇全奉送给“年家太极”。
今日突发的意外,在救回被三名太湖帮众挟持的姚娇娇后,终是告一段落。
只不过人质虽救回,姚大小姐的颈项和娇脸都留了刀伤,一时间血染春衫,吓得向来自持寡言的年永澜抱着她直往城中的“泽铎药堂”飞奔。
而现下此处,正是年家“泽铎药堂”后院的药圃区和晾药场。
适才,药堂大厅一下子挤进好多人,凤宁芙亦是由城外堤岸赶来探视姚娇娇的伤况,两个姑娘还躲在药堂诊室中深谈了一段,过没多久,姚娇娇便让年永澜给强行抱回姚家大宅,药堂大厅好不容易回复平静,可凤宁芙却觉思绪依旧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