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灯火因刀风猛然带动,烛焰拉得斜长,“滋”地微响,火光顿熄,房中登时陷入一片幽暗。
那立在角落的黑影高大壮硕,显然是名男子,刀光如箭直至,他微微晃身,已俐落地避过带弟长刀的撩刺,竟而低低地笑出声来。
听闻那声笑,带弟心头一凉,像导火线般将这几日紊乱羞愤的心绪一举引出,这不要脸的臭家伙,竟还敢到这儿来!
她愈想愈怒,鸳鸯刀势猛中见轻灵,劈、扎、撩、砍,连下七、八招,都是不留情面的打法,而刀越快,他跟着快,一迳地躲避却不还手。
带弟有些心浮气躁,欲提膝分刀再上,那黑影陡地当面疾扑过来,她惊愕地“哼”出一声,想要挡架,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绕至身后,下一瞬,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横伸过来,将她连同擎刀的双臂拦腰抱住,她张口欲骂,男子厚实的大掌已按住自己的小嘴。
“杀了我,你岂不是要当寡妇?”他唇轻触了触她的耳垂,笑音低沉。
“唔唔……王唔蛋!去唔、放开唔……”话由指缝逸出,听不太清楚,但感觉得出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断。
“嘶——还来!”男子表情稍扭,这姑娘故计重施,又来咬他的掌心肉。
“好好,给你咬、给你咬,高兴咬多久就咬多久,扯下肉来我也认了,谁教你是我的亲亲。”他仍捂着姑娘的嘴没放,这点痛不算什么,却是不懂她对一只花猫可以温柔可亲、软语逗弄,为什么偏对他又杀又砍,没个好脸色?
“唔唔——”带弟脸好红,像未经驯服的小兽般拼命挣扎,双脚又踢又踹的,两张椅子应声倒地,两手握刀却无用处,上臂教他箍紧,怎么也砍不到人。那男子力道陡然猛烈,带弟只觉浑身轻颤,肘部泛麻,鸳鸯刀便再也提不住了,双双落在地上。
“你别拿刀了,刀剑不长眼,一不小心会砍伤了我,你要心疼的。”他脸皮也真够扎实,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带弟咬他的肉咬得银牙生疼,胸口因剧烈挣扎正急促地起伏着,忽地抬起脚往后踢,重重踹在他的脚胫上。
“喔——”他闷哼了声,拖着她往床上倒去。
带弟身躯一沉,已让他贴身压住,属于男子刚猛地气息充斥鼻间,她羞怒难当,却不敢胡乱扭动,想不到当日客栈所发生之事,今夜在自己闺房中重演。
“二姐,你跟谁说话吗?”此际,房门外传来金宝儿的询问。
“阿宝,我——”带弟猛然止住声音,瞠目瞪着悬在上方的、露齿静笑的面容。这男子虽由她唇上撤回手,大掌却变本加厉滑到她的胸襟,沐浴后,她仅着一件单薄中衣,他指头有意无意地在襟口游移,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你要是唤她进来,我就撕了这件薄衣,把脸埋在胸脯里。”
带弟紧紧一颤,分不清是羞涩多些,抑或惊惧多些,还是气得忘了反应?
“二姐,你没事吧?我进去好不好?”金宝又问。
“我、我没事,可能喝……喝太多酒,不小心绊倒椅子,我累了,已经上床睡了,阿宝,你也快快回房。”她终究妥协,怕小金宝起疑,努力地让声音持平。
“喔—那我回房啦。”脚步跺出几步,忽又折回,“二姐,等大姐和三姐回来,咱们再上珍香楼喝酒,好不好?”
那男子双目亮晶晶,戏谑地等着带弟回话。
“好……好,咱们再去喝酒。还要叫店家炖一只王八,再把它剁个十七、八块下酒。”她瞪住他指桑骂槐。
“王八?”小金宝有些丈二和尚模不到脑袋瓜,见房中没再传出声音,以为带弟真要睡了,终于搔搔头离开了。
房里气氛紧绷,视线幽暗,只有月娘由纸窗透进的微稀银光,两人的面容在彼此眼中都模模糊糊、朦朦胧胧,身子却密密贴着,感受到异于自己的柔软和强壮,仿佛一把火,若不小心,便要燎原而起。
李游龙想这一切是如此荒谬,真管不住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逗弄她、撩拨她,是喜欢她气恼时的娇态,可如今心里又矛盾,想着她可不可能为他展一朵笑花?这是哪根筋不对了,他也愣不明白。
叹了一声,终于,他俯下头,近乎虔诚地吻住她的柔软唇瓣。
微凉,甜如蜜,他听见姑娘错愕低呼,嘴进而衔住她的下唇,以舌尖探索。
带弟脑中轰然乍响,千百条的思绪交错来去,撞得神智紊乱。
他对她做了什么?!
为何呼吸吐纳间,全混进他独有的阳刚气息?
他啊,凭什么这么欺侮人!
震惊、惧怕、不解、羞愤,种种情绪翻滚再翻滚,她双手用力地捶打着,扭开头,却摆月兑不去他的纠缠,一颗心绷得难受,眼角已渗出珠泪。
“放开——唔唔——”趁她说话,男子捧住那张又烧又烫的小脸,探索得更深,含住了她的小舌。
“呃!嘶——”李游龙猛地仰首离开她的唇,双目黑幽幽的。
“你真爱咬人。”他仍以适当的力道压制住带弟,朦胧中,嘴角荡着一弧笑,薄唇却不住地溢出血丝。口中尽是腥涩的血味,他抿了抿唇,满不在乎,只定定地瞧着底下的姑娘。
“带弟,我想……我真是喜欢上你了。”口气有些自嘲,他摇摇头,白牙闪烁,好似自己也很无奈。“你生气的模样真好看,骂人的声音真好听,你、你——”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喜爱上她的吗?!又不尽然。
“我瞧过你的身子,抱过你、搂过你,还吻了你的小嘴,我说了我会负责的,虽然我是在塞外生长,也是汉族人,知道汉族姑娘最重视贞节,我要娶你为妻。”是因为逾矩,真为责任问题才欲娶这姑娘为妻吗?却也不是。
他想,是他天性中那股子浪漫不羁的情怀吧!把自己一颗心往她身上兜去。没头没脑的,栽了都找不到原因。
带弟凝着俏脸,嘴中亦尝到他的血味,男子的每字每言击在心头,搅得她头昏眼花,她的性子倔强沉静,甚少受过什么撩拨,可他……如此可恶、如此可恨,如此地自以为是,总以逼迫手段达成目的,他、他才不是真喜爱自己,而是存心作弄,想将她捏在掌心里戏玩。
“婬贼!”她冷声吐出一句,“若我擎刀在手,绝对会杀了你。”
泵娘又把他的情意当面掷回了,毫不留情。
李游龙说不上是何感受,下颚的线条有些僵硬,就着稀微的月光,他端详着她清冷秀致的五官,见她双颊白里透红,明眸流转怒波,心中陡地一闷。
“唉唉,我不是婬贼,即使婬,也只对你而已,有许多塞外的姑娘常爱黏着我,可我都很守规矩,你信不信?”他叹气,咧嘴又笑。
“你放开!你到底想做什么!”带弟知道自己脸已红透,可听了他的话,火又烧将上来,无措下,只能愤怒以对。“你再敢、再敢胡来,我真会扯嗓子叫的,不会再受你的要胁!你武功再高,等我阿爹和其他人赶来,这四海镖局也不是任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是豁出去了,顾不了这么多。
静默地对视了会儿,他眉眼俱柔,忽地低语:
“我没想做什么,是犯贱,非来让你骂骂不可。”
带弟心一促,还弄不清他这话的意思,他已倾身亲亲她的额,没头没脑又道:
“你爱不爱吃梨?虽然你皮肤已像要掐出水来,又美又俏,还是吃吧,我买给你的,汁多味美,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