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船运离殷氏很近,殷袖篱满肚子不满的走到码头,看见大哥低声下气地跟对方赔不是,霍济格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指挥着工人上货。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过于鲁莽。九爷,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妹妹造的船真的很好,不信你可以看看。”殷奎还在细声说着,但是或许是因为霍济格太吓人,他根本不敢靠霍济格太近,低声下气请求了几回,都没得到响应,也只好颓废的走了。
“霍济格!”见大哥一走,殷袖篱一口气就窜到霍济格身边,直挺挺地站到他身边,堵住他的去路。“你到底为什么要退我的船?这回又是哪里有问题?”
虽然她非常有气势的挡住他,但是因为霍济格的身材太高大,即便她笔直地站在面前,他依然可以越过她头顶看到上货的情景。
“老李,你放错舱了,茶叶放在后舱。”霍济格沉声道。
“是的,九爷。马上办!”老李赶紧回答。
但是被晾在一旁的殷袖篱可大大不爽了,她伸出手在他胸膛狠狠地戳了下去。“你,我在跟你说话呢!”刚刚他也是这样对待他大哥,她都看见了。
这姓霍的家伙真是傲慢到极点了!还有,对了,他根本不姓霍,他应该姓什么来着?睿亲王是姓什么来着?
“叶……叶赫那拉霍济格”她终于想到,指名道姓的给喊了出来。旗人的姓氏还真是又长又难记。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发现某人的大掌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微微施力,她就被扣在他身前不得动弹。
“呜……”她挣扎着,却像螳臂当车一样毫无效果,他的身子像铜墙铁壁,不管她怎么顶他,他都没有反应。殷袖篱仰起头想用眼睛瞪他,用目光杀他,但是她用尽全力地瞪,他眼帘微垂,嘴角竟若有似无地泛起一抹笑,带着纵然与取消的意味,害她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笑容,不若之前的冷笑,也不若他在皇太后花园的那种桃花笑,这种笑容很淡,却很真,仿佛他是她很亲近的人,正笑看着她的孩子气的模样。
第2章(2)
一等到码头的工人把货都上齐了,霍济格一挥手,那船就利落地驶入运河中,往南而去。这下他终于放开了她,被隔在身后的人甚至从来没发现她被挟持呢!
“好了,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霍济格耸耸眉看了她一眼。
“你……”她说了又停,刚刚的气势已经完全被他毁灭了。“我把船送来了,听说你不肯收。”
“如果是你,你会收吗?我已经不相信殷氏船厂了。”他淡淡的说。
“之前是我们的错,这我承认。但我们已经尽量在弥补了,至于那艘大型船,我也会好好做的,难道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她再度扯住他的袖子,怕他转身走掉。
“嗯,你先把船放着,要是几天后看它还没沉,我再考虑考虑。”他丝毫不在乎的转身,就要走回自家商行。
“霍济格!”她跺跺脚,真想捡颗石头往他后脑勺扔过去。不行,她得找到对付他的方法,否则就要继续屈居弱势了。她绝对不允许殷氏船厂的名声就在此消弭。
袖篱很少主动回王府,但今天她是非来不可。直接穿过宅院的回廊,她来到四姐的寝室。“四姐,我是豫璃,可以进来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富察觉锳诧异的笑脸随即出现。“豫璃,你怎么会来?真是大惊喜。上回听说阿玛带你进宫,我还念着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因为年龄相近,加上上面的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家,她这个四姐就便车袖篱在王府最亲近的人。四姐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可真不少,想打听什么,问她就对了。
“如何想我,也可以来找我呀!”袖篱爽朗地说,跟着姐姐进屋。
“你明明是个多罗格格,却整天窝在造船厂,亏阿玛能容忍你这样。”富察觉锳笑着说。她这个住在民间的小妹性格开朗,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开心,所以觉锳很喜欢这个妹妹。
“唉呀,整天关在屋子里,我也不知道要干么。四姐,你对宫里的那些阿哥、贝勒、贝子的是不是都很熟?”
“你问这做什么?熟倒不是都熟,但是要问些基本风评还是有的。你是不是在宫里遇到喜欢的人了?”觉锳好奇的问。
“才不是那样!”袖篱赶紧否认,想起昨天被拉靠在霍济格怀里的一幕,脸蛋却不争气地微微发红。“我只是好奇,阿玛警告我不准接近那人……”
“阿玛警告你?”觉锳想了一想。“你那天是去皇太后那儿,你说的是不是霍济格贝勒?”
“你怎么知道?”袖篱讶异地望着姐姐,果真是冰雪聪明兼神机妙算哪!
觉锳一笑。“因为霍济格是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子,虽然是外孙,但是皇太后非常疼爱。加上霍济格模样生的好,宫里喜欢他的公主、格格可真的是不少。”
“长的好有什么了不起?瞧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招蜂引蝶!”袖篱撇撇嘴,想到他越过众人的包围,与她遥远相对的情景。
“哈哈,阿玛会警告你是有道理的。这霍济格虽然颇得太后喜欢,却胸无大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眠花宿柳,且毫无娶妻的打算。阿玛是心疼你,怕你喜欢上这种人,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胸无大志?眠花宿柳?”袖篱简直无法把这些形容词放在那个冷冰冰的霍济格身上。如果胸无大志就可以搞出个天下船运,那等他有点志向时,岂不是要当起土皇帝了?
“是啊,据说他阿玛跟大哥都曾经帮他安排过官职,但他老是做没多久就不干,风评很差的。大家都说睿亲王的大儿子认真负责,但是二儿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最专精的事情可是半点都跟正经事无关。听说他时常泡在妓院里,甚至就住在妓院里。”
袖篱听着更是惊讶了,看来没人知道他经营船运商行的事情,更别说他的种种事迹了。他当然没办法去当差,以天下船运的繁忙,当家的想要两头当差,那除非得有分身术才行。
只是为什么他要营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呢?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他真是个浪荡子,又为何会经营船运?如果他真的是冷冰冰的霍九爷,那为何当贝勒时却又花名远扬呢?袖篱越来越困惑,对他也越来越好奇。
“这样啊,那可真是有趣。”袖篱喃喃着应。
“豫璃,你不会是喜欢上霍济格了吧?”觉锳有点担心的问。
“真的没有拉!姐,我这几天比较忙,还是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她赶紧起身,就怕姐姐真的误会了。
“真是奇怪的丫头,还说不是,问的那么详细。”觉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王府出来,袖篱快步地在胡同间穿梭,就想甩掉紊乱的心思。在街上逛了一圈,她最终还是决定去船厂。虽然今天为了去王府打扮得比较隆重,但她不想再绕回家换衣服,不然等去到船厂都该手工了。
没多久,她就绕过通州码头,回到船厂去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少爷找你很久了。”福伯赶紧喊住她。
“大哥?大哥找我做什么?”袖篱讶异地问。
“好像是跟天下船运有关。”福伯说。
袖篱直接往后厂走去,刚好遇到从后厂走出来的殷奎。
“阿篱,你去哪了?家里明明说你老早出门了呀!”殷奎关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