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承霈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
他站在阳台抽了好多烟,想起了太多太多过去的事情,关于这个曾经把他弄得乌烟瘴气,一走了之的女子,他的心情实在太过于复杂。
棒天早上,他的眼睛里面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血丝,想了一夜的结果,眉头却紧蹙在一起,再也无法松开了。
带着小乐去吃过早餐,他开车来到小乐背包上的地址。按了电铃后如预期的没人应门,不过他可不是个傻蛋,当然会想办法。
小乐说房东住在楼上,他就去跟房东要钥匙。虽然房东满脸的好奇,但是因为他认得小乐,还是把钥匙交出去。然后在聂承霈的冷脸中,一个问题也不敢问出口,可惜了一个八卦的好题材。
打开小鲍寓的大门,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头。
“天哪,这女人一点都没变。”他喃喃地说。
屋子虽然不脏,却乱得可以。这种她声称乱中有序的整理法,总是让他很抓狂.他的房子干净整齐到简直像是样品屋。
当年她跟他住在一起时,每个星期都给他的房子换一个样子,一下宣称走巴洛克风格,一下子说是田园派,过几天又变成摇宾风。他抗议抓狂,她只是笑着吻吻他,忙说对不起,却像在对待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然后她会闹到他忘记生气,直到下次她再度乱搞他的房子。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姚醒芽这女人,那就是个“乱”字。
你永远不知道打开门会看到什么,他的人生充满了可预期的事情,而他却老是无法预期到她的行为模式。
苞她在一起时,他的生活充满了太多小火花,永远有数不清的惊吓跟惊喜,直到他猛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在认识她之后笑得有多么频繁,怒吼得有多么用力。
她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她让他发觉生命虽然有很多蠢事,但也有很多新鲜的事,透过她的眼睛去看世界,就像使用万花筒一样,色彩缤纷。
然而在一起半年,他不曾透彻地了解她。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了解她了,但是在她宣称对他一见钟情,彼此是天生一对,死拖活拉将他卷进感情漩涡的几个月后,她离开了他。
不曾回来,直到现在。
“妈咪!妈咪!妳在哪里?”小乐在房间里外穿梭,找着姚醒芽的踪影。
但是姚醒芽并不在家。
“小乐。”聂承霈朝儿子招了招手。“不要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带过去的,我看你的背包中只有两套衣服跟牙刷,想带什么去拿,我们有车。”
“我要带故事书跟玩具。”小乐眼睛一亮,就忘记了找不到母亲的失落。
聂承霈趁这机会在屋子里里外外搜寻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小鲍寓只有两房一厅,一间房间看来是卧室,堆满了孩子的用品跟玩偶。而另外一间房则像是仓库又像工作室,堆满了各种奇怪的素材。
“真的在做劳作?”他忍不住挑动眉毛。“难怪小子搞不清楚他妈做什么行业。”确实是乱得可以,完全看不出头绪。
不过姚醒芽是念美工的,她对这些玩意儿一直有兴趣,任何跟美工扯得上关系的行业,她都有可能从事。
翻找了快一个小时,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找到几张医院的收据。
他将那迭收据拿出来翻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爹地,你看我要带这些。”小乐拎着一袋玩具跑过来时,差点没被他的脸色吓到。
“小乐,收好了我们就走。”他将那一迭收据收进口袋里,然后握起孩子的手,带着一袋外面露着恐龙头的袋子,他大迈步地离开这公寓。
无论姚醒芽在搞些什么鬼,他一定会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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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承霈不得已将孩子带回去给他母亲,他要去一趟医院探究竟,却不方便带着孩子出入医院。
虽然让他妈知道孩子的存在,将来可能会让自己后患无穷,惹来母亲的唠叨跟探问,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好在他母亲惊讶过后,就非常开心地接手,仿佛得到一份礼物似的开心不已。他没空管母亲的反应,车子甚至没熄火,就往医院来了。
他看着收据上最近的日期都是外科的单子,于是到了医院便直接找到外科的楼层来。
“小姐,我想查门诊名单,有没有姚醒芽这个人?”聂承霈直接跟柜台的护士说。
“你查门诊名单做什么?名单在门诊门口都有贴……”护士小姐一抬头,看到他冷凝的面容,原本高亢的语气往下一降。
“电脑是拿来干什么的?”他当然知道各门诊门口都有名单,但门诊那么多个,一个一个找,他又不是蠢蛋。
护士小姐本来想回嘴,但是看到他的坏人脸,只好又缩了回去。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开始敲电脑,查询起名单来了。
“先生,门诊名单没有这个人,但是姚小姐排定今天早上开刀,开刀房在三楼,你得要去那边查……”小姐还没说完,聂承霈已经转身走掉了。
开刀?!
聂承霈简直想朝天怒吼。
还说要出差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出差跟开刀是同一回事了?
如果她能活着出医院,他也一定要掐死她。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视线变得有点朦胧,聂承霈想,自己可能是气到快疯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他的手竟微微颤抖?
第二章
聂承霈瞪着电视萤幕看了快三小时,情绪激动到差点要去捶墙壁。
萤幕上是所有开刀者的名单,不断在跳动,显示着该病人目前的状况,是准备中、开刀中,还是在恢复室。
他早该知道,只有姚醒芽会让他有爆血管的感觉。跟她在一起,他常常怀疑自己最后会死于脑溢血,没想到他还没老到有高血压,她就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面对当年她的离开,气愤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生平首次体认到自己是个傻瓜,就算想骂人,却没机会。
他让一个女人进入了他的心里,却得到这样痛苦的回报。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愿认真谈情说爱,搞得像回事一样。他摇身一变成了游走花丛的都市新贵,女性朋友很多,却无人可以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无足轻重,自然了无痕迹。
虽然很多时候他觉得挺无聊,却也不肯顺母亲的意,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当老婆,步入人生该有的旅途。
婚姻,才不是人生该有的旅途。
他对女人连喜欢都谈不上,何来爱?如何相处几十年?而这个在他眼前跳动的名宇,只会让他咬牙切齿。
“姚醒芽,妳最好给我好好的,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他刚去探问过,只知道她动的是月复部肿瘤摘除手术,其他的细节一概不知。就连手术的危险性高不高,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他都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这样的心慌意乱,不是吗?
在他折磨她之前,他可不准她这样挂掉。她姚醒芽欠他的实在太多,如果就这样走了,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胡思乱想间,手术室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姚醒芽的家属在不在?”
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停住,注意看了看四周,却发现没人跑到对讲机前面去。
这女人居然一个人跑来开刀?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知道她从小没父亲,母亲也常不见踪影,但她还有一些亲戚的,不是吗?再不然也该有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