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我是诈骗集团的事吗?”那真的有点过分。
“不,是说你冒充名门、来路不明的事。”这在讲什么啊?她愣了好一阵子,努力想些可以讲的话,脑袋却仍是糊糊的。“呃我对法律的事,不是很清楚,可是听说律师都很爱玩这种模棱两可的游戏。我……不太欣赏这种行径。你如果有话,可不可以直讲?”
看看时间,她不能出来太久。差不多该闪人了。
“我听得出来你在斟酌字句,好像避免一不小心在我这里留下话柄,然后会被我怎么样似的。老实说,我没有那个闲工夫。董宇蓓小姐的道歉我接受,邀请卡就不必了,请你交给Eugene先生就行。我不会提出告诉,就这样。”
报告完毕,拜拜。
“请等一下。”那人连忙起身,诚恳要求。“我还有事情没交代。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请你留步。”
她为难地勉强坐回原位,归心似箭。不是她爱上班,而是今天不能加班。
“这份邀请卡是指名给你的,无法转让给Eugene先生,除非是你亲自带他出席。但基本上,他不会去。”
“为什么?”Eugene不是一直很想要这个管道?
“宇蓓小姐会出席的场合,他通常都会避开。”
“是吗?”可是Eugene明明跟她一起出席过董宇蓓也在场的派对,而且还故作主仆暧昧状咧。“因为他们曾是未婚夫妻。”青天霹雳!Eugene?跟那个傲气冲天的大小姐?
“那不是一段很愉快的关系,而且也已经正式宣告解除婚约。只不过宇蓓小姐这方始终不能接受事实,对于Eugene先生的事都会分外执着,甚至歇斯底里。你可能就是因此受到波及,无妄之灾。”
啊,对了,她好像听高帝嬷嬷还是杨提醒过,Eugene要她虚拟的暧昧关系,就是为了要刺激某个人,诱使对方抓狂。Eugene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受董家委托要代为转达的是,请你在预展会上任选一件你中意的展览品,董家买单,作为你放弃告诉的谢礼。”
“这——不需要搞得这么复杂啊。”何必呢?
“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他改变策略,试图模索她的思路结构。“这是非常难得的场合,很适合展现与会者的不凡品味。你可以携带男朋友赴会,和他共享这分尊荣。”
一直坐立不安、急于落跑的热锅小蚂蚁,突然定定瞪眼,光芒万丈,连双耳都为之抽尖。
“难道你不想让你的男友,见识一下你深具内涵的另一面?”他记得资料上写着她有一名正在交往的男友。深具内涵?分享她的尊荣?
“对喔!”她豁然开朗,大彻大悟。“我可以带我男朋友去,让他瞻仰我的遗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呃啊……不便更正。
“好!那这张邀请卡我就收下了。”
双方同时大展笑颜。
“祝你和男朋友有个愉快的夜晚。”
当然,她超偷快的,一下班就包袱款款,拔腿狂奔,连主管在她身后的遥遥呼唤也充耳不闻。她要去找她男朋友了!要邀他同行赴会!要在他面前狠狠炫耀一番!
啦啦啦。
她很快乐,她男朋友,却很惨。
每隔一天,他们会在下班后碰面,以加班为名在外流连到半夜,宛如辛勤的上班族,其实是卯足全力在忙着谈恋爱。
“你有没有喜欢我?有没有嘛?”
“你够了没?”要问几百次才甘愿?
“有很喜欢吗?喜欢到非娶我不可的地步?”他呈现弥留状态地没力吐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答应娶她;不是因为太爱她,而是可以让她不再对他穷追猛打这问题。
可是他的满月复牢骚,在她吻上他的时候,就会暂且烟消云散。因为她的吻太甜蜜、太热情、太高明,不但尽得他的真传,还自行研发新的技术,精益求精。他只能瘫倒在后仰的驾驶座上,无助地任她蹂躏。
“杨,你到底有没有很喜欢我?”娇小身躯匍匐在他身上,唇贴唇地撒娇逼供。“你说嘛你说嘛。”
“不要再乱动。”他咬牙抽吟,额暴青筋。
“你最近好像心情很不好。”她妖娆地屈身避开他牛仔裤里绷挺的阻挠。“你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你也知道啊?”他谴责性地挑眉回呛。
“快点跟我求婚不就得了。”他们就可以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到底在报复我什么?gig太多?还是不带你进南非的案子?还是因为我身为内人会那场宴会的保全,不得不押你出去?”
“啊,内人会。我差点忘了正事!”她赶紧挣扎着自他身上爬起,顾不得他欲火焚身的哀号及她身上皱得一塌胡涂的凌乱洋装。“你看,我有预展会的邀请卡耶,是董家送给我的赔罪礼,你跟我一起去吧。”
“董家干嘛跟你赔罪?”
“我也听得不是很懂。”她故作无视地任由他的大手游移抚揉她裙底细女敕的大腿。“好像是因为诬赖我冒充名门、来路不明。”
“你本来就是。”诬赖个头。
“对啊,所以我说我搞不懂他们嘛。”她抽出邀请卡,翻过背面去看图,正面正巧就转朝到杨迷茫的眼前,上头工整书写着她的名字!
钮心晨。
“你有想过Eugene当初为何会找上你来作特训吗?”
“因为我美貌过人?”看到杨瞇起充满杀气的狠眼,她没胆再调皮。“不就是随机取样、抽签抽到的吗?”
“他是这样跟你讲的?”
“大概吧。”
“大概?”
“他跟我说的那套,和跟我家人呼咙的那套,和跟你们说的那套,统统都不一样,而且版本一直都在随机应变,我哪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答案啊。”
“你都不在乎?”
“我觉得你们才奇怪咧,何必那么在乎?”哇,预展会现场有名厨精制的点心。这个好!“杨,你看这个!”他的疲惫,怔住了她的自得其乐。
“怎么了?”连老在吃她豆腐的毛手也颓然停顿。
“没事。”有点累而已。
她观察到的却不是如此。Eugene说,她有一双独特的眼睛,本能性地会侦测到人所不见的隐约细节。Eugene不计代价地全力栽培她,她却老不计代价地全都消耗在杨身上。
“你要离开了?”
他仰头闭目,在椅背上瘫躺沉思。“不然呢?”
台北不是他事业版图的重心,也不是他久居之处,他也无意在此展开任何的长期经营,那还瞎耗在这里做什么?他为了她,千里迢迢而来。如今她一切平安,局势再混乱她也照样有办法安然度过,悠游自在。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至今仍在状况外。
他搞不懂他自己,到底在干嘛。
“我们之间不上床,能发展的就只有这样了?”娇女敕的质疑,令他倏地睁眼。在他身侧的,是她认真而失落的迷惑。“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再跟我上床?”
“那好贱。”淡淡的三个字,从她纯真的口里说出来,重如巨斧,锋锐劈杀而下。
“你是在说我吗?”
“我有资格说吗?我不也是掉进这种很贱的方式,来谈自己的感情?”以性作为他们感情的开展,也因为没有性而没什么感情需要再谈。
“你这是在作道德批判。”
“通常不想被这样批判的人,下一步的攻势,会是质疑我哪来的资格、凭什么权威来作这种批判,对不对?”呵呵。
“碰到无法对付的言论,就对付那个发言的人。攻击发言者本身,模糊焦点,乌贼战术,再反过来予以道德性的谴责。我回答的还算正确吧,杨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