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中含著一粒乳白莹润的珍珠。
是他偷走的?!就在刚刚贴在她耳畔品尝咖啡的时候?还是……
他以微眯的俊眸傲然轻噱。不但暗笑她的智商,还含著珍珠噘嘴送她个下流的飞吻。
“我对员工是有点严格,但我们大家的感情很好——”
“你差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板感性的辩解赫然被身后冲来的娇斥吼断。蓦然回首,他最引以为傲的优秀同仁范大小姐晓淑姑娘,也正涨著愤恨红脸愕瞪他。
“学长。”李维祈阴险挑拨。“显然员工对你累积了相当多的不满。”
“是吗?”他含怨远睨,仿佛终於看穿她的假面具。
“不是不是!”天大的误会!“我那只是在呃……因为李维祈他……”
“很高兴你跟初次见面的客人感情这么好,不过还是请你收敛一点。下班前记得到我办公室一趟。”
啊啊啊……晓淑几乎伏地痛泣,惨望老板决绝的背影。
冷气风口下的日历凄凉飘荡,宛若冥纸飞扬。底行还印著先人代代相传的生活智慧——
日逢大凶,不宜诸吉事。煞星高照!
小周末傍晚,教会的一挂好友们照例在下班后聚集在团契里。和晓淑一同负责招待与点名的弟兄姊妹们,莫不战战兢兢,格外小心。
“晓、晓淑,你还好吧……”
“我?当然好啊。有什么不好?”
平常的她,一定都会憨憨地亲热笑道,可是今天不同。
大家都不明白向来很好相处的傻大姊,为什么变得横眉竖眼,怨毒冲天。只能归咎於女人每个月必然经历一次的生理变化所引起之身心反应,亦即PMS,经前症候群。
但她也犯不著这么敌视自己负责接待的新朋友吧?
“你好,欢迎来到我们团契。请问是第一次来吗?”哼!
“晓淑……”和她一同坐在门口招待处的姊妹尴尬得左右为难。
“不,我上周就来过,只是有事先离开了。”
“那……”哇,好温柔好礼貌的大帅哥。“你上礼拜有登记过名字吗?”
“有,李维祈。”
晓淑眯眼鄙视眼前虚伪的嗯烂家伙。她一点都不意外於他的出现。自从连日因他而起的数桩倒楣惨案,现在就算他在她上厕所时突然从马桶里浮现,也不值得惊奇了。
“啊,找到了。你是由呃……范、范姊妹负责接待的,她会……”要命,气氛这么紧绷,害她笑得好辛苦。“范姊妹会为你说明我们团契的聚会时间、内容、特色,以及……”
“你上个礼拜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有招待人员为你解说过了吧?”难道还得劳驾她亲自跟他啰唆?
“晓淑……”拜托别这么街啦……
“是的,本来上周就有位弟兄打算向我介绍你们这个单身社会青年的团契,可是……”
他黯然垂眸,静默中盈满沧桑,忧郁的气质令人神往。
噢,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好感人啊……
“可是什么?”铁血晓淑却冷著一张晚娘脸,不吃他这套。“因为你那时突然月复泻,不得不躲往厕所泄洪所以很遗憾地没听到招待人员的说明?还是你那时突然头痛到眼球快爆掉,不得不冲往巷口窝在电线杆旁狂抽两包烟所以没听到?”
一旁的温弱姊妹被她吓得舌头打结。
晓淑是怎么了?跟这位新朋友有仇,还是中邪了?
“晓淑,你……要不要先去祷告室休息一下?”今天的状况似乎不太适合参与服事。
“不,问题不在她,而在我。”
他交握的双手搁在桌面,宛若忏悔般地诚恳告解。
“晓淑会这么对我,是因为她知道我的过去。”他以极精湛的高难度演技,悠远而绝望地凝视那位无知姊妹。“我大学时代,曾经跟帮派分子来往。”
不知是因为他的魁伟俊美太惹人瞩目,还是他深切的倾吐太吸引人,其他小桌没事的接待人员与过路的弟兄姊妹纷纷聚往这方,殷殷聆听。
“你原本就认识晓淑?”
他淡淡苦笑。“请谅解我的隐瞒。因为她显然并不想认出我,我又何必给人增添麻烦?”
众人瞅望晓淑,仿佛无言谴责她的缺乏宽容与爱心。
他少扯了!“我认不认你,跟你来不来教会有什么关系?你是来这里找上帝,还是来这里找亲戚?!”
“晓淑,冷静。”旁人安然压下她暴跳的势子。“我们先不处理神学方面的争议。”
“李先生。”
“你们可以叫我维祈。”
他的温和及谦卑的身段,立即赢得大夥一致的好感。
“维祈,我们很欢迎你来。”一只只友善的手纷纷迎向他。
“可是我过去曾……”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不是吗?”
他慨然垂眸。“大学时代的我,真的很荒唐。虽然我后来努力改正,再也不涉入歧途,但是那段过去仍然常令我觉得……”
突然的欲言又止,吊起了大夥的心。
每个人的耳朵都抽得尖尖的。
“对不起。”他戒慎抽回被人握在掌中的手。“我今天还是先离开,等我调适好了心情再来参加你们的聚会吧。”
众人顿时扬起慰留的声浪。
“谢谢你们,但我想我还是……”
“晓淑,你也说句话呀。”突然有个声音点出关键。
“我?”他要滚就滚,关她什么事?
“你可以不认同他,但是不要这么鄙视他。”
乱讲!她哪有?!“不是我要鄙视他,是他自己——”
“请不要因为我起争执。”他满怀愧疚地对众人晓以大义。“我就是不希望给任何人带来困扰,所以才再度提早离开。”
“好啦好啦,你们也别强人所难。”一名福态的弟兄婉劝。“教会又不是只有今天开放,他随时都可以再来。”
傍人一点喘息的空间吧。
晓淑一肚子窝囊气。干嘛大家全站他那边说话?!
“团契的朋友们难免热心过头,李先生,你可别感到太有压力啊。”福态弟兄的笑语带有浓浓的广东腔,诙谐有力。“如果还不太适应参加团契,你可以先试著参加主日崇拜,打好你跟上帝的关系。”
“就是礼拜天早上做礼拜吗?”
超噁烂!装得像个无知的淳朴老百姓似的。他会不知道礼拜天是用来礼拜谁?
“谢谢你们。”他感动地一一握手道别。“这是我自半个月前返台以来,第一次感到被人接纳的温暖。”
听他臭盖!
“晓淑。”旁人严肃窃语。“把你的舌头收起来。”
“通常晓淑他们一家都是礼拜天早上一起来聚会。如果你担心自己不太熟悉,也可以找她带领。”
“喔?”
他这一狡诈调望,吓得晓淑抽舌不及,咬了一记。
咿呀!痛痛痛……
“我会再来的。”他暗暗以魔鬼终结者的复仇狠眸咧齿笑道。
“你们不要被他的演技给——”
“晓淑。”一阵温婉女声打断她的狂吠。“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
圣经哥林多后书五章十七节,当场将她呆呆击垮,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是坏蛋,她受委屈,为什么却变成好像是她在欺压良民、践踏无辜可怜的小老百姓?难道大家都不觉得他的笑齿很锐利、面容很狰狞吗?
她呜呜咽咽地落魄回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她。
“听起来好像是个满厉害的家伙。”
“对嘛对嘛!”她泡在大浴白里抓著电话激切诉苦。“可是我昨天再怎么跟大家解释,都没人相信我的话。柯南,你也觉得他很恶劣的话,就帮我想想办法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