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觉得严重,我们这一挂人却真的快被整到挂了。”
“我谢谢格非在这里替我们把话说破!”有人豁出去了,大呜大放。“我们总务组的已经反应过很多次,大家却老是不当回事,完全不处理,弄得我们现在一听到要办活动就头痛。我甚至很想拜托大家,稍微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杂工的难处好吗?”
言下之意,是要复活节儿童剧别弄了?
“我们哪有不处理?!”强烈反弹。“我们早就说要帮忙,是你们总务组的叫我们不要越权干预你们的事务!”
场面火爆。
“等一下。”主席伸掌。“这个问题我们待会──”
“你们那叫帮忙吗?”还好意思理直气壮!“你们除了动嘴巴、下命令,提一堆根本没办法执行的创意,变成我们除了费神处理杂务,还得费神应付你们!”
“什么应付?!”讲这话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旁人急劝。“弟兄之间不要吵架──”
“本来就是!你们哪一个亲手来拆解过大道具?你们知不知道拆解下来的东西要怎么做垃圾分类?要怎么丢、怎么收?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是我们自掏腰包来处理,只因为你们说预算有限,无法拨款处理这些?”
“出钱出力的结果,是坐在这边给你们的炮轰。”呵。
“我们哪时说不拨预算给你们处理后续的?!”轮到财务组愤然开炮,扩大战役。“你们每次都报那种没有统编、甚至没有收据的帐,教我们怎么拨款?”
“如果要给收据才给钱,请问拿到收据之前的帐款是谁在代垫的?你们以为我开银行,要拿多少现金出来都没问题吗?”
“这项请款争议已经吵很多年了,在执行细则修定前──”
“要不然你们自己来接手善后工作!”
“别这样,有话好好讲。”
“别在那里猛说大话,有本事就动手做做看!”
“好了!与其闹成这样,不如暂且拦置大道具的问题。”大不了不要做了,叫小朋友直接上台演!
“那个……用、用布来做怎么样?”
丽心小蚊子的嗡嗡叫,顿时惹来全场瞠怒火爆的大瞪,几乎将她万箭穿心。
“我们可以把、把所有的场景都用布幕来表现。什么大道具都不用做,换场景只要换布幕就可以了。事后的收拾,只要把布幕卷一卷就……”
呃,总之,就是这样了。
满室紧绷的死寂,害丽心僵笑得一头大汗。
怎么……都没人有点反应?这个提议有这么烂吗?
“格非,你觉得呢?”主席淡然把问题拋给挑拨离间的元凶。
只见他一副隔岸观火的悠哉样,环胸摇着座椅晃荡,对丽心大展饶富兴味的坏笑,故意闲闲跟她耗。
“不错啊,挺有创意的。”
众人这才纷纷附和,视丽心的提议为盖过CAS印章的优良肉品,可安心食用。
“只可惜,这创意完全不适用于儿童剧。”
他这淡然一句,又泼了众人一头冷水。他倒凉快得很,慢慢啜饮他的咖啡。
“为什么用布来表现会不适合儿童剧?”烈士代表恭敬讨教。
“儿童剧是给儿童看的,所以彩色的会比黑白好,动的比静的好。布的表现虽然有创意,但它完全是死的。”就挂在那里,动也不动。
“那……怎么办?”
“是啊。”郎格非矛头一转,挑眉朝小人儿嘻嘻笑。“丽心,你说怎么办?”
她哪知道!好不容易惊险过了一关,竟又被他推下悬崖。
“你既然这么有创意,就再说个点子来听听吧。”他哼笑。
她已经吓到心脏狂跳,几乎跳出喉咙,哪还想得出东西。
“快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大爷他待会还有别的节目耶。
“我、我也……”
“快快快,想点什么是好收又能动的!”
他不耐烦的气焰通得她鸡飞狗跳,旁人也被紧迫的情势压得喘不过气。
“用风扇去吹布幕,它就会动了……”
“你是在演复活节还是在演恐怖片?用你的大脑想,不是用你的大肠想!”
“大肠会想吗?”旁人窃窃私语。
“不会,只会制造粪便。”叽咕叽咕。
“快点!”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差眼睛没翻白。“那个……”
“谁跟你这个那个,讲!”
“用、用小朋友玩积木的方式来……来弄,会不会比较好?”
“讲清楚!”
“就是……”天哪,她已经头昏到连自己在讲哪国语言都不知道。“我们可以用一块一块的东西叠出场景,换场就只要换个方式叠就可以。不但可以灵活运用,收起来也很好收……”
“什么叫一块一块的东西?”他继续欺压。
她不知道啦!呜鸣鸣。“大概……像纸箱之类的,叠几个起来不就很像一座小山吗?或是叠成房子……”
全场鸦雀无声。
她可以了解。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去撞壁,没脸见人,拙毙了。
“非常好。”
郎格非的这一声,比先前的脑力轰炸更令她震惊。他却意味不明地淡淡笑着,朝主席间喳呼。
“看到没?你这里不是没人才的煤矿,而是钻石矿。问是,要懂得如何开采。”否则反而糟蹋。
这下她反而有听没有懂。他这是在称赞她吗?怎么可能?
“我刚刚……”随便乱讲的疯话。“那种、有有有可能做得出来?”
“关于这点。”他满意地搭手在她肩上。“你就必须和我这个负责制作的,好好私下协谈了。”
大手猛地一拉,就欢欢喜喜、正大光明地将手到擒来的小猎物拖出去,无视尚在进行的后段筹备会议。
他这一拖,竟把丽心拖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安和路豪华PUB吃“早点”──对夜店玩家来说,晚上八点吃饭实在太早了点。
包厢沙发座内,挤满他随手CALL来的一挂猪朋狗友,半数左右看来还满像人类,另外的则仿佛巴鲁趟星合成兽,吓得小人儿魂飞魄散,张口飙泪。
这票彪形大汉们,个个虎臂熊腰,皮衣皮裤,戴钉挂炼,臂上肌肉累累如芒果西瓜,有的还刺上龙凤呈祥小叮当之类的。阵仗之豪迈,令不少前来把妹的白领小资自惭形秽,深感自己的粉味有辱国格。
“这次车队打算跑哪里?”
“美西。老格不一起来吗?”
“得了。上回跟你们横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事,消息败露,回来后差点被高堂老母扒皮抽筋,刻上精忠报国。”
“啧,还以为你可以替我们去跟那些老外撂英文。”
“撂个屁,用下巴跟拳头比画就够了。”肢体交流。
丽心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外星语言,只忙着在他们叼烟吞吐的十里雾中含泪呛咳,奋力呼吸。
妈呀,臭死人了……
“你还好吗?要不要跟我换位子?”被郎格非由教会一道赎出来的德国帅哥勒卫,好笑地以简单中文问候着。
丽心被熏得双眼刺涩,频频点头。
她正要起身坐往包厢边缘,一条铁臂却懒懒挂上她肩臂,故作散慢地将她猛地拥入胸怀里,强行扣押,被迫依赖。
他这是在干嘛?!她羞愤得几乎喷鼻血。
郎大爷坐拥小艳娃,吞云吐雾,慵懒哈拉。
“我上次看到大条他自己改装的宝狮406,他什么时候开起这种玩具车了?”
“好象是国父推翻满清的时候吧。”
“看他改装,我也有点想改装。”一名光头大胡子感叹。
“想改装就改装啊。只是给你个良心的建议,你不适合蕾丝花边的女圭女圭装。”
丽心努力憋住差点被郎格非逼出的噗哧声,却在光头大胡子郑重的响应下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