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也一直关照我,对他多下点功夫。”这个老祖父,顽强得令人佩服。“他愈是这么关照,我愈是对世方哥没兴趣。”
“太凡俗了?”哇,这颗好苦。
“何止凡俗,简直污秽。”没有爱情,只有利益。“我才不要一椿像买卖似的廉价婚姻,把自己弄得像个商品。”
喜棠猝然梗到,登时暴咳连连。
“怎么了,又要吐了吗?”吓得喜柔快快找盆子。
“没……咳咳!”慢慢呼吸,慢慢呼吸,稳下来。
“喜棠?”她怯怯观望。“还好吗?”
如果她和世钦像桩廉价婚姻,那世钦可买到瑕疵品了。“毛病真多……”
“快躺回去,我去叫医生过来!”这样下去不行的。
“不用,我睡一会就好。”咳到累毙了。
“可是你脸色很难看……”
渐渐地,她由假装听不见,昏沉得真的听不见。
她不喜欢姊姊方才的话,太刺耳,太像她和世钦的状况。不过这种事愈想愈令人发毛,不如睡觉,睡著了就什么都不必知道。
世钦家和她家说是世交,其实旧仇一大堆,早想藉机彻底翻脸。只有搞不懂状况的太爷,还在妄想拉拢小辈,好替落败的家业找到黄金靠山,继续奢华一百年。
世钦何其精明,一定早看穿这点。她是无所谓啦,只是遗憾世钦因此对她好像更加反感。哎,亏她还挺喜欢世钦的,这下情路可坎坷了。
偏她这会子又病得七荤八素……
她跟世钦的八字好像不太合。不要紧,等她睡饱一点,再来想法子劝他回头是岸。毕竟他们这辈子都得一起过,他早点认命,快快喜欢上她,日子才会好过。
世钦为什么挨到了二十六才成亲……
他好帅喔。好看到天下其他男人全成了咸菜乾……
她一边昏睡,一边傻笑。窝在她怀里的大妞妞突然摇起尾巴,接著便被一双大手悄声抱起。大手轻抚熟睡的脸蛋,像在测她有无发烧,又像细腻的疼惜。发觉到她身上和薄毯上有著大片糖水湿渍,不禁逸出长长的轻叹。
大手慎重而细心地为她重新换上乾爽的衣物。更替之际,她忽然舒懒地翻身仰躺,娇憨梦呓,大方展现撩人媚态。
轻软的中衣掩不住她姣好的胴体,服贴地顺著她的每一寸曲线起伏。最让人口乾舌燥的,莫过於她微启的艳润红唇。丰盈小巧,柔软晶莹,诱人品尝。
吮啄她,像亲吻花瓣。娇女敕的触感,芬芳的气息,柔弱的回应,彷佛盛不住太沉重的热情。
这一吻,本来只欲蜻蜓点水地小啄一番,但回神之际,娇慵的睡美人早已衣衫凌乱,双颊绯红,虚喘连连。暴露的雪白身躯在窗外闪掠的阳光拂耀下,如象牙般细致,透著温润光泽。娇柔的乳峰在大掌不住的挤揉下,无助地绷著粉红珠玉,任粗糙的拇指忘情挑弄。
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新娘,但醉酒那日的纠缠,他却难以拼凑出完整印象。
他依稀记得这盈满手心的饱满,却不记得如此滑腻的肤触。他仿佛曾舌忝吮这纤弱的雪色颈项,却似乎不曾引发如此甜美的轻吟。
他究竟真的碰过她了,还是梦见自己曾与她云雨?
闷窒难耐的睡娃,不安地咕哝起来,似醒非醒地微蜷双臂,像个小婴孩,娇女敕可欺。
蹂躏她!直接扳开她双腿,尽情放荡一场。
突来的狂野念头与远处隐隐的人声,将现实与幻境交错一气。耀眼的阳光骤然闪过树林,一阵一阵地刺入眼帘,一片星花,白熟而目眩。
人声由此步入彼,往另一方向远去。而车厢内,悄然寂静,只有一个巨大身影安坐在熟睡的小人儿对面,淡漠守护。
她依旧一身整齐的脏污衣衫,依旧覆著浸有糖渍的薄毯。依旧是一只大掌怜惜地抚揉娇酣的脸蛋,依旧是一声长长的轻叹。
大妞妞眨巴著大大的晶亮黑瞳,蜷在雄健的臂弯中。窗外流金般的灿烂,灼灼闪掠。既是好风景,也是杀风景。
☆☆☆
“这是怎么著?”
“听说是新娘子水土不服。”
“哟,真不愧是北方来的土包子,城里姑娘不出门。”
“什么水土不服,我看她这是打从心底就不愿嫁入董家。”
“或者是假装娇弱,实则拿乔?”
叽叽喳喳的低浅闲聊与讪笑,不断地隐约传来。喜棠实在是体力不胜负荷,虚月兑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任由世钦抱她下宾士车,步入奢华洋房。
她听见自家同行者浩浩荡荡的嘈杂声,听见世钦淡淡吩咐的低语,机灵穿梭的众多仆役……跟在老家的感觉很像,只是,这儿有奇怪的回音,好像屋子很空荡。
“不要用手乱揉眼睛。”一阵沉吟冷冷警告。
可是她想看……
“世钦,她是怎么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悠哉逸来。
“她坐不惯火车和汽车,又不习惯长途跋涉,一路上一直又吐又晕,连医生开的药也全呕出来。”
“该不会是有了吧?”
世钦完全不回应这轻佻的浪笑,迳自抱她上楼。
“开玩笑的。”那人自楼下凉道。“不过你爹你娘和叔公都等著拿你算帐,你可得仔细你的皮罗。”
好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真想看看他的嘴脸……
“不要乱动。”
好嘛。世钦厉声斥责时很吓人,小声恐吓时也一样吓人。
“二哥回来了?不是应该晚上才到的吗?”
“二少爷,有您的电话。”
“大小姐要我们紧急通知您,她明天会回来一趟,请您空出上午的时间给她。”
“世钦,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带喜柔出去逛逛。”
“不、不用了,世方哥。我想先休息一下……”
一屋子热闹烘烘,吵得喜棠又累又不好睡,倒是世钦,定力过人,彷佛早已习惯蚊蝇小虫在身边乱飞乱叫,文风不动,恍若无闻,照做自己的事。
终於,喜棠被他小心翼翼地抱上篷顶大洋床,柔软的床褥当场惊醒她,骇然尖叫,七手八脚地急勾世钦颈项。
“怎么了?”活像快给溺毙似地环著他不放。
“这、这个床,会陷下去!”
“是会陷下去。”才松软舒服。
“我不要睡这个!”太可怕了。
他不解,何以她会慑得魂飞魄散。
“这简直像睡在水里,浮啊沉沉的,我不敢!”
般半天……“你要睡北京老家那种硬板床?”
她的头使劲点到都快震出泪花,想来真的给这西洋弹簧床吓坏了。
世钦没奈何,思忖半晌,才把她抱往楼下办公用的书房。他们家向来过洋派生活,只有他书房里有张买来当做收藏的紫檀嵌螺钿弥勒榻,可以充当小人儿的硬板床。
这一趟下来,喜棠才看清了董宅。
西式大屋光是厅堂,就有两层楼高,虹形拱梯自楼上环抱至楼下。整栋宅邸雪白净亮,衬著落地大窗外的大片绿茵,蓝天白云,好似人间仙境,不像北京老宅般地厚重沉郁。她不曾见过西式格局的房子,但也感受到董宅的奢华非凡,处处显示主人家底丰厚,却呈现内敛简洁的风骨。愈是朴实,愈是潇洒俐落。
若她调查得没错,董家在扬州的老宅应该是长子世方的,而上海多数房产,则是世钦挣来的,他才是这屋子的男主人。哇……她真有眼光,一嫁就嫁到了好货。
世钦好优秀喔。
“二哥这是在搞什么,搬来搬去的?”远处一名青年见著一大票人急跟著世钦到处乱转,趴在楼上扶手怪叫。“不过娶个前朝古董,干嘛摆这么大阵仗?”
弄得活像供进了尊大菩萨。
“这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