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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梦琉璃 第23页

作者:兰京

“好说。”平淡的语气掩不住其中的得意。

“但是,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究竟能高洁到几时呢?”

“什幺意思?”

元梦无惧于惠大人的怒容,反而优闲地瞇着笑眼。“是这样的,家父和我都在同僚中听到过,前宰相明珠打算拉拢惠大人的势力,好东山再起。”

“我没听过这消息。”但最近明珠府上的确常派人来问安送礼。

“惠大人您当然不会想蹚这浑水,但明珠的死对头早将您视做北党的走狗,计画要上疏参劾您。”

“参劾我?”惠大人霍然变了脸色。开玩笑,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官场生涯,哪能毁于莫须有的流言揣测!

“家父实在不忍心眼看一介忠臣遭此下场,想对您伸出援手,却又未免唐突。毕竟咱们只是同样在朝为官,此外并无任瓜葛,不是吗?”

元梦的笑眼忽而转为犀利。“但,若两家结为亲家,一切的情况就不同了。”

这一句,重重戳入惠大人慌乱的心。

和元梦结亲,背后所附带的政治势力非其它人可比。元梦的宗族钮佑禄氏出了数字后妃,深得皇上恩宠,形同元梦家伸入宫围的势力之手。加上敬谨亲王不动如山的崇高地位,和他们结亲形同如虎添翼,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两派党争无故夹杀在其中。

“可是琉璃已经算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双方家长早就默许,你想和惠大人攀关系的话,何不去娶妹妹玲珑!”可怜兮兮的兆兰也只能紧抓着这点不放。

他的力量实在太单薄,完全不敌元梦迫人的强势。

“要知道,现在被外界传得不堪入耳的是我和琉璃,唯有成亲,才能消除我们俩行为放荡、计画私奔的谣言。此外,我三番两次被人无地上门质骂讨人,不采取报复行动是怕琉璃的处境太难堪,并不代表我就很乐意被卷入这场混乱之中。”

“我教子无方,请见谅。”惠大人当然知道鲁莽闯到元梦家声讨的正是他那群笨儿子。

“我想咱们也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由惠大人定夺吧。”元梦优美地霍然起身行礼。“恕我不久留,毕竟玲珑格格被人下咒之事已经花了我不少心思调查,现在既然没事,我就不必再多打扰。告辞。”

这笔人情债,让惠大人有点想婉拒亲事的念头荡然无存。

“你就放手去准备下聘的事吧。”

兆兰当场被惠大人给元梦的响应冻住了心,错愕得一时无法反应,屋外的琉璃也从头凉到脚,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梦为了说服阿玛,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威之以武,诱之以利,可是他始终没说他想娶她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或许对长辈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不该将情爱说得这幺白,可是元梦连一点暗示或一点可能性也不提,讨论婚事俨然像讨论一笔交易。

她顿时想起两人单独相处时的真心低语——

我想娶妳,是因为我要妳。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领悟到元梦当时说的是“要她”,不是“爱她”。

※※※

元梦向琉璃正式下聘之日起,新的流言立刻四处传起。

“妳不用告诉我,因为我根本不想听。”琉璃在自家的赏梅亭中视而不见的看着桌上棋盘。

“可是外头实在传得太难听了,害我都不太敢出门和其它府的格格联系,免得……丢人!”锦绣边讲边喘,一不小心岔到气。

“别气、别气,放轻松点。”琉璃赶紧和侍女拍抚她后背,平复她的短促急喘。“锦绣,怎幺我妹病才好,就轮到妳变虚弱了?”她刚到北京寄住时明明生气十足,短短一个月内却苍黄消瘦得不成人影。

“我……我没……”老天,刚才真不该一口气把话说得太急。

“别说话!”琉璃马上命令ㄚ鬟端参茶上来。“快趁热喝下去,妳气都喘不过来了。”

锦绣抓过参茶赶吞下去,喉咙毛杂杂的刺痒感马上舒缓。

“妳先别说话,就这样静静待着休息。”琉璃比她还紧张,等锦绣的气息逐渐稳定后,她才放心。“妳的身子怎幺会变得这幺差?是不是在我们这儿住不惯?”

“兆……兆兰最近……怎幺了?”锦绣的小心翼翼不是因为话题敏感,而是怕老毛病再犯。

“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差人送口信请他来坐坐也没有回音。”

“妳真不该和元梦贝勒结亲。”锦绣谨慎得只能发出气音,“在妳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兆兰天天派人四处找妳,还亲自探听元梦贝勒的事情,他对妳真的痴情得不得了,处处关心……”

“他探听元梦的事件什幺?”

“还不是为了妳。”为了让自己的气更顺滑些,锦绣连琉璃的参茶也拿过来喝掉。“妳老说外界对元梦贝勒的传言是毫无根据的谬论,兆兰就费尽心思地替妳把证据找来,让妳明白他是说真的。”

琉璃的心顿时纷乱又沉重。兆兰真的太执着了,以往她以为那份执着是种哥哥保护妹妹的关切,现在她才确定那其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

“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这幺做只会令她倍觉压力,毫无感动可言。

“兆兰他花了好多银两,由敬谨亲王府的下人口中套到元梦贝勒的秘密,而且罪证确凿,妳非信不可!”

“我不想……”

“妳知道元梦贝勒养鸟吗?”

琉璃一愣,哑口无言。纵使她不想听任何毁谤元梦的字句,也止不住隐隐的好奇。

“元梦贝勒很奇怪,他不但在外头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连对家人也如此。可是他有个怪僻:养大量的名贵之鸟。还有另一项嗜好:养十多匹难得一见的骏马。”

“这没有什幺好奇怪的,很多人……”

“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杀光自己所有的宠物吗?”

“杀光?”清波苑外仆役们偷偷埋尸的景象浮现脑海,褪去她脸上的血色。

“一夜之间,元梦贝勒马厩里的名驹全都暴毙,他养的鸟也是。最骇人的是,这些全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的,下人们都在隔日早辰才赫然发现这些惨况。”

对呀,她记得之前和元梦拜访他师兄时骑的正是一匹天山名驹,可是后来却没再见过元梦骑马出门,都改坐王府车辇。为什幺?

“兆兰觉得这太可怖了,怕吓坏妳而不打算说。但是看妳迷恋元梦贝勒成这副德行,实在危急,我不能不说!”她随口又指挥侍女再去端参茶来,预防万一。“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赞成妳嫁给元梦贝勒。他是一个很棒的恋爱对象,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成亲对象。譬如说,妳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几乎称不上有什幺了解。“这种事…成亲之后自然会有所改善。”

“趁一切还未成定局前还有挽救的机会,妳赶快想清楚……”锦绣边说边吃名贵药膳,惠大人府上的好料不趁弄在捞,更待何时。

“聘礼都下了,还能说未成定局吗?”元梦甚至要她下午到敬谨亲王府参加他家女眷的家宴,显然是要打通她嫁入王府后的人脉。

“妳知不知道元梦贝勒的正室是怎幺被休的?”

“正室?”对啊,以元梦的年纪,是该早已娶过亲,可是她从没想到会有另一个女人分享过他的人生。

她长什幺模样?性情如何?元梦为何从未向她提过他曾休妻?锦绣说得对,她到底对元梦了解多少?她以为自己对元梦的了解已是最多、最深入的人,可笑的是,她也只不过了解自以为很清楚的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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