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竹阁”,景瀚平推门而入,自然而然地抱她进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并为她盖上锦被。
“老爷!谢谢您。”要不是有他在,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只伸手抚过她散落的发,哑着声开口,“明晚到烟波园的凉亭来,我有话要跟妳谈。”
“不能现在说吗?”她好象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氛。
“我等妳来。”他收回手,握紧拳,竭尽所能才转头离开。
雨悠还是迷惘不已,但他已经走出房内。
唉!不管了,这一晚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她累极了,根本无法清楚的思考,只有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梦境中。
☆☆☆
晓园——
书房中,雨悠正在给孟琦上课。
三月正值大好春光,园中花开处处,有报春、杜鹃、木兰和山茶等,衬着那巍峨的点苍山,形成一幅远近呼应的画面。
雨悠站在窗前,一边赏花、一边讲解,“山水画要掌握画山、树、石、水,还要互相配合、彼此衬托。”
“是!”孟琦摊开宣纸,调好各色颜料,准备要大笔挥毫了。
“先从淡墨起,再渐用浓墨、焦墨。”雨悠逐一说明,“在山坡中可置屋舍,水中可置小艇,这就有了生气。”
“遵命!”孟琦边听边画,用心揣摩,慢慢从一片空白画出连绵山峰-自己看了都颇为得意,“我觉得我进步多了呢!”
“嗯……”雨悠点个头,却没怎么注意去看。
孟琦舌忝着毛笔,继续大气魄、大架构的创作,“我还想在这小房子旁边画上两个小人儿,一个是我上个是仲禹哥哥,那该怎么画才好呢?”
抬起头,她发现雨悠正望着窗外发呆。这可真奇了,坏学生不发呆反而是好老师发呆,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雨悠姊姊、雨悠姊姊?”孟琦连喊了好几声,总算唤回雨悠的注意力,“妳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看茶花开了没?”
“早就开啦!”孟琦跑上前指着花坛,“妳看,多美、多香,老爷说它们会从立春开到立夏喔!我也想把它们画下来呢!”
“真好,我们桂林的茶花就没这么漂亮。”也许是这里空气清净、也许是这里人心单纯,雨悠觉得万物看起来似乎也都明朗许多。
孟琦乘机游说:“雨悠姊姊,那妳就一直住在大理,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雨悠微笑着摇头,“那怎么行?我家在桂林,总得回家的。”
“把这里当作妳家嘛!如果妳想念妳的家人,就请他们过来玩耍啊!”
“说这什么话?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雨悠模模她的小脸,像个长姊般宠爱着她。
孟琦可不服气了,“虽然我呆头呆脑的,但我的预感从小就很灵,我就觉得雨悠姊姊会住下来,永远欣赏这盛开的大理茶花。”
“是吗?”雨悠仍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门外传来敲门声,梅素琴端着补品走进来。“雨悠小姐、孟琦小姐,这是冬虫燕饺鸭和蜜汁地参,是景老爷交代要给两位补补身子的。”
“哇——好香哪!”孟琦一看到美食就没辙,当下弃笔从“吃”。
雨悠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梅素琴见状问道:“小姐,您不吃吗?”
“等一等。”雨悠想起昨晚温泉旁的事件,又想到今晚的凉亭之约,对景老爷交代的补品就没了胃口。
“小姐……您还好吧?”昨晚梅素琴借口说是阿群找她去吃茶,才会耽误了守在温泉门口的任务,虽然小姐没有多加责怪,她自己却是不安得很。
“我没事。”雨悠拍拍她的手,“妳去忙妳的,或找阿群聊天去吧!”
“我哪敢?小姐,您别让我更愧疚了。”梅素琴连忙摇头。
“没关系,他若是真有心,我会为妳做主的。”雨悠也不是不懂,素琴已十六岁,早就该订门亲事了。
“小姐……谢谢您!”梅素琴突然红了眼眶,她当真不是故意要出卖小姐的,但愿老天保佑,赐给小姐人生中最大的幸一幅吧!
雨悠并未发现梅素琴的反应,她心事重重的望向窗外,那美丽的茶花依然迎风开展,不知她是否能看到来年的茶花?
☆☆☆
明月如霜,夜风如水,唐雨悠在梅素琴的陪伴下,缓步来到“烟波园”的凉亭中。
桌上已备好茶水点心,还有一束刚摘下的茶花,景瀚平静静地站在那儿,双眼炯炯发亮,不知打着什么主意,看得雨悠心里毛毛的。
“景老爷。”她微微欠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妳先坐下。”他搂住她的肩膀,彷佛这举动很自然,却差点把她吓昏,接着,他又吩咐道:“阿群,你带小琴到园口守着。”
“是!”周逸群眉开眼笑的转向梅素琴道:“小琴妹妹,请跟我来。”
梅素琴慌忙的低下头,不敢让小姐看出她早已知情,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希望小姐能了解她的苦衷。
敝了,景老爷为何叫他们退下?雨悠强自镇定,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深,刚才一路上素琴都默然不语,莫非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让她知道?
景瀚平表面上无动于衷,为她斟了杯普洱茶,“来,喝点热的。”
“谢谢。”她接过喝了几口,环顾四周的寂静安详,月色柔美如梦,虽说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却不懂他怎会约她在月下聊天?
他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开口喊道:“老爷……”
他对这称呼早有反感,“别再喊我老爷了,叫我的名字。”
“呃?”这好吗?不太合礼数吧?
瞧她一脸迷惘,彷佛不知自己对他下了什么咒语,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小妖女!他不想多作延迟,直接拉起她的小手,“妳……妳嫁给我吧!”
“嫁给你?”她愣了半晌,直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做妾?”
她这是什么回答?他胸中怒气猛窜,将她的双手握得好紧,低吼道:“不准妳胡说!怎会是做妾?我当然要娶妳为妻!”
“可我是个跛脚呢!”他要娶她已经够奇怪了!作为正室更加令她不可思议。
“跛脚又怎样?那一点都不要紧。”他既然下定决心,今生就不会有所更改,“我见着了妳的身子,就该对妳负责。”
雨悠恍然大悟,原来他想娶她是因为昨天那场意外!这是她所听过最荒唐、最迂腐、最可笑的理由!
“如果我在无法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撞见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那我是不是也得委身下嫁、夫唱妇随?”
他把这假设当真,神色严肃至极,“不,我会先杀了他,再娶妳为妻。”
唉!这古板的大男人,跟他多说道理无用,雨悠只得劝道!“昨天只是场意外,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他的死脑筋在这时却挺灵活的,立刻反问:“妳的意思是……如果还有别人在场,妳就赖不掉了?”
“这是威胁吗?”她真不敢相信,他该是清高的、正派的,难道她看错人了?
“不,只是策略。”他为她斟满茶,主动端到她唇边,仿佛两人已经送入洞房,正在花烛前喝交杯酒。
雨悠当然避开了,甚至站起身来,郑重地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成亲、也不嫁人,请你就此罢休!”
“一句话,办不到!”他也跟着站起,眼中的决心坚定如山,“今生今世,我景瀚平非妳唐雨悠莫娶,妳就等着瞧吧!”
雨悠在心中咒骂,这算哪门子的求婚?还不如说是逼婚、强娶,明明就是花好月圆,却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