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绣听胡涂了。
要不是赫连瑶华强逼?生孩子这种事,怎能逼迫而来,那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经由颈项缠绵过后——
她倏然呆住,水眸瞠大地望向欧阳妅意,以及她手上的孩子……
赫连瑶华带她来见她,就是要她知道欧阳妅意的存在吗?
白绮绣喉间苦涩,沙哑微硬,挤出话来:“他……是赫连瑶华的儿子?”
欧阳妅意险些连人带子地摔下椅子,身旁几个顾着吃喝的姑娘也掩唇闷笑。
“当然不是!”欧阳妅意中气十足,强烈否决,顾不得吓不吓醒孩子。“他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生的!赫连瑶华没使上半点力哦——充其量只是提供补品给我而已!”光瞧孩子的模样也知道他与赫连瑶华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嘛,她儿子长得多像他爹呀!
“小皮蛋和古初岁一个模子刻出来,性子像妅意。”左侧的美姑娘毫不客气明指小家伙的坏脾气是遗传自娘亲。
“呃,抱歉……”白绮绣大松口气之时,也感到无比歉然,怪自己差点坏了欧阳妅意的名誉。“但你方才说瑶华强逼你生了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咦?他没跟你说呀?”
“没有。”
“我还以为他会向你邀功哩。”欧阳妅意熟练拍拍张眸将醒的儿子,舒适的手劲把他又给拍睡,才低声道:“他没说他为了早日取得金丝蛊卵,只差没站在我和我家那口子床边,强迫我们夫妻俩行房的诸多恶行?”
“金丝蛊我是知道,可……我对它一无所知。”
“你身体里那只软绵绵小虫,是我女儿出世时带来的。”欧阳妅意简简单单说了蛊族之事,以及共同拥有金丝蛊的男女结合之后,金丝蛊产卵,随着怀胎十月,与呱呱落地的婴娃一并来到人间,至于金丝蛊的神效,她不用多言,白绮绣应该亲眼见识过了,可以省略不提。“赫连瑶华讨走蛊卵,拿去喂你,等了很久,你体内蛊卵都没有孵化迹象,于是他急了,要我们夫妻俩履行承诺,再给他一颗金丝蛊卵,所以我们才又生了个儿子呀。”
“金丝蛊对蛊族人如此珍贵,你怎会舍得把它送给瑶华?这么一来,你女儿不就失去了金丝蛊的庇护,假若日后……”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遇上危险,体内有只神奇圣蛊,在危急时候,可以换来一线生机。
“送?这个词儿不好,我觉得你用‘抢’比较合适。你家那口子有多劣性你会不知道吗?厚,说起他的罪行,三天三夜大慨只能讲完一半!”欧阳妅意翻翻白眼,即便现在与赫连瑶华关系良好,自个儿宝贝女儿又爱粘他,但往事恩怨每回想一次还是会气一次。“先姑且不说他砸钱买下我家那口子,把他当成牲畜关进地牢,更过分的是他剖开我家那口子的胸膛,想挖他的心拿他的蛊,如果不是金丝蛊,我家那口子早就挂掉了!这也就罢了,我混进赫连府想救自己心爱的男人,忍辱当婢,好不容易救出我家那口子,你家那口子却像头黄鼠狼从我身后冒出来,拿匕首划断我的咽喉,摆明要致我于死!”越说越气、越说越气……
“欧阳姑娘,请、请息怒……”
“哇!呜哇……”欧阳妅意怀中的小家伙被吓醒,这一回当真号陶大哭,豆大眼泪爬满小脸。
“呀乖乖乖乖……别哭……小祖宗别哭了……乖乖乖乖……”欧阳妅意哄骗无用,只能把孩子胡乱丢给身边其他姑娘抱,看谁能制住他,孩子在每个人手上绕了一大圈,哭声只有愈发响亮,最后欧阳于意没了主意,只能抱着烫手山芋,寻找救兵去!
欧阳妅意走掉,又换了一个姑娘坐过来。
“妅意每回说到那件往事,总是很激动,我夫婿算是亲眼目睹的人证,当时确实教人永生难忘。呀,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璎珞,我夫婿是妅意的义哥。”
“瑶华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白绮绣尚处于震惊之中,欧阳妅意口中说的“赫连瑶华”,行径近乎偏激。
“是呀。不过‘过分’这两字,谁都可以指责他,就你不行,他是为了你,才会如此偏执,为求金丝蛊,不择手段。”沈璎珞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举止优雅,瞧得出她家教良好。“我是旁观者,有许多部分是从我夫婿那儿听来的。当然,我夫婿对赫连公子有些偏颇,说的尽是些坏话,不过我自己用双眼看过,虽然我不见得全部苟同,然而赫连公子待你之用心,令我动容。”
“……可两个人的爱情,不该建筑在伤害他人之上,这让我对欧阳姑娘和她的夫君感到好抱歉……”他曾经如此对待欧阳妅意,几乎要害得一对鸳鸯分散,他该要明了失去爱人的痛苦,已所不欲,怎能施予他人?
“那全过去了,现在赫连公子与妅意他们像是朋友,你别在意,妅意有口无心,只是嘴上抱怨而已。”沈璎珞笑道。
“对呀,三天两头就有鲟鳇鱼、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送进府里给大家打牙祭,吃人嘴软,全严家都尝过甜头,谁还会记恨赫连瑶华。”另名姑娘咭咭笑道。
“现在你醒过来了,不知道赫连瑶华会不会很现实就啥也不送进来。一句风凉话,混着痛失珍稀食材的扼腕,跟随绣鞋上玎玎银铃声,踩上楼阁曲阶。
白绮绣见到美得惊人的年轻姑娘悠哉而来。
“小当家。”沈璎珞立即起身轻福,足见年轻姑娘的身分不凡,再加上“小当家”三字,说明眼前粉致美人是府里主子。
严家主子严尽欢迳自坐下,纤细腿儿交叠,坐姿慵慵懒懒,不用吩咐,热茶随即递到她手边,她啜着,又搁下。“久仰大名,赫连夫人,我是严尽欢。”
对全严家而言,白绮绣是传奇人物,一个死去多年却又教赫连瑶华不愿放弃的女人,严家甚至开过赌局,赌她是否最后能在赫连瑶华的辛勤奔波下再度张眸苏醒。
“严姑娘。”白绮绣颔首。
“要赶快叫谦哥去研究池里那几条鲟鳇鱼如何传宗接代,否则尝过那等美味,以后吃不到怎么办?”严尽欢只关心自己的口月复之欲。说完又觉自己太没天良,于是主动问候一下客人:“你已经痊愈了吗?都没有后遗症吧?”
“谢谢严姑娘关心,我一切都好。”毕竟与严尽欢不熟,白绮绣很难与她聊开,只能有什么答什么。
“那赫连瑶华呢?他吞的那颗蛊卵孵出来没?不会白白浪费掉了吧?太可惜了,金丝蛊卵拿来卖,价钱应该很不错。”严尽欢好惋惜。
“瑶华也吞下一颗金丝蛊卵?
“对呀,妅意刚刚抱着的小皮蛋,出生时拳儿里握的那颗,被赫连瑶华吞进肚里啦,据说他本来打算等蛊孵育出来,再剖开自个儿身体,取出金丝蛊给你。古初岁说,死人没法子用体温孵卵,所以没人看好你吞的那颗蛊卵能成功,好在他吞下去没多久就传来你清醒的消息,否则赫连瑶华自己就会挨上一刀,说不准还赔上性命一条。”想想觉得赫连瑶华真是赌上生命了,以自身为饵,养出金丝蛊,再开膛剖月复,忍受难以想像的剧痛,要把金丝蛊由身上转移给她,希冀孵化的金丝蛊能在她冰冷身躯里为她治疗,啧啧啧……她虽对赫连瑶华的好感仅只于他贡献好食材给大家补身体,但对于痴情这一点,她有些刮目相看。
白绮绣眼眶红了,鼻腔酸了,心里翻腾着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