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妃子?”她冷睨他。手里圣旨抛回去给他:“我是来退这个的。”
圣旨?
皇上不解地接过圣旨,摊开一看,恍然大悟:“你就是南城第一美人?”他欣喜上前,想进一步欣赏她的容貌,无论远观或近瞧,她的美,毫无可以挑剔之处。“果然名不虚传,真美。前几年的选秀怎会漏掉你?那些宫人真该死——你是领了圣旨,迫不及待前来覆命吗?”他的手,说著说著就忍不住往前探,想模模那薄瓷般的雪自肌肤,是否如它此时呈现的精腻顺手。
她一掌拍掉龙爪:“你耳垢积太深,听不清楚人说话是不?我说,我是来退还你的圣旨。”严尽欢气焰嚣张。前方站著皇帝,她却更像女王。
退圣旨?
从古至今,没听过圣旨还能退回来,抗旨就要有必死的觉悟,退圣旨与抗旨同样大不敬!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严尽欢叉腰,先冷笑三声,扬颚眯眸:“把圣旨收回去,我严尽欢不会进你的后宫,省省吧你。”
“你竟敢这般对朕说话?!”
“你都不顾我的意愿了,我还管你悦不悦耳咧?”她顶回去。
好,好傲……
傲,傲得好美呀。
后宫美人百百种,有楚楚可怜、有冷妍高雅、有活泼俏皮……每一位都各有各的美,但她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待他必恭必敬,生怕不能取悦他,无不施展撒娇媚功,有哪一个美人胆敢拉高嗓门回嘴,还瞪他?
不曾呐……
这感觉,好新鲜。
“为何你要抗旨?你不愿进宫享福吗?我可以封你为贵屺,对你万艘宠爱,你要什么,我都为你找来,给你最美的首饰、最轻软的绫罗丝绸、金馐美售、为你家人加官晋爵、为你严府荣耀加身——”他不解,能进宫得宠,应该是女人求之不得的幸运,集百般恩宠于一身,只要产下皇子,此生尊贵地位便牢牢笃定,日后孩子争气,更能贵为皇太后,她却不要?
“因为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和其他女人分享男人,脏透了,我更讨厌必须要用手段心机来绑住男人的专宠,那太累人,最最重要的是,我有爱人了。”所以他这辈子来不及了,下辈子要排队请提早。
“就算你有丈夫又如何?朕若想要你,你不得不从”。他端出皇上架子吓她。她要弄清楚,他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他拥有的权势,大得她无法想像,即便是现在,他一句话,便能教她人头落地。
“我若没有准备,我会闯皇城来跟你对峙吗?闻人。”她将外头的闻人沧浪喊进来。她低声交代:“吓吓他。”
闻人沧浪面容冰冷,徒手劈烂一堵实墙,轻松得像是拍垮一座孩子堆造出来的沙堡。
皇上下巴掉下来,仿佛可以预见那只手的手劲落到他身上时,浑身骨头噼哩叭啦垮光光的惨况……
“武林盟主。”她简单介绍完闻人沧浪,笑容甜孜孜地赏给当今圣上,毫不吝啬。“你想吞回圣旨,还是想和他对打?”欢迎任选其一,又或者,他两者都想要——被闻人打趴之后,砸生生将圣旨揉揉,塞进他的嘴里?这点小忙,她也可以吩咐闻人沧浪出手相助。
“你竟然威胁朕……你以为你可以这般无法无天吗?我,不……朕岂容你放肆……”吓到“朕”“我”不分。
“唉。”外头,幽幽轻叹:“果然变成这种情况……笨欢欢,就算他此刻应你,明儿个还是能派兵遣将严家踩平,你与他撕破脸,占得了多少便宜?”话气中带著宠溺的笑吁。
她、她还带了其他帮手?
一个徒手破墙的武林盟主就够吓人了,再来一个又是啥妖魔鬼怪?
外头的侍卫都死光光了是不,发生这么大的骚动,怎么没人冲进来护卫他?
皇上看著第三道身影步人他的寝室,心想这次死定了。
美人虽美,但拿宝贵性命相搏太不值得。
收、收回成命很简单嘛,犯不著拳脚相向,是不……
“若收她入后宫,我保证,你的后宫会天翻地覆。”夏侯武威缓步入内,室里灯火摇曳,荡漾光与影交错,在他面容上形成暗影,模样未能识明,声音先传进皇帝耳里:“她是我的妻,虽然她一直不肯点头下嫁,但我已经认定今生今世的配偶仅止有她一人。”
语未完,他站定于皇上面前。
“你……你……”皇上几乎是立刻识得他。
多年前的青涩模样,已然褪去,五官声音及身长都有所改变,但相仿的轮廓仍在、相处的记忆仍存,不回遗忘,以为此生不可能再见面,以为阴阳两相隔,只有下辈子才能再续兄弟情缘。
“皇,皇……”皇兄。这两字,太久没喊,生疏了,梗在喉间。
不能喊,因为悲痛于失去一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有太长一段时日不曾再从口中倾出两字。
不敢喊,因为知道自己母妃做过的丑陋事,逼杀手足至亲。
没想到,皇兄没死……活生生的,与他互视。
“请求圣上不夺人所爱,撤收旨意,成人之美。”夏侯武威淡淡抱拳,唇畔浮笑。
“皇兄。!”皇上惊喜一呼,神色激动地攀住夏侯武威双臂,不若夏侯武威疏远,直接给他一记熊抱,紧紧的,抱了好半晌,才拉开些微距离,双手仍牢牢握紧夏侯武威的膀子:“皇兄你没死?那这些年来,你……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听说过?我以为你在那时已与夏太妃……我追封她为太妃,与父皇合葬祖陵。”他有些语无伦次,太开心了。
两兄弟之母虽然明争暗斗,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两兄弟并不若其母水火不容。
两人年岁相仿,一块儿读书,一块儿习武,一块儿玩,一块儿笑,儿时未曾将权力地位挂在心上,当时的世界好单纯,你是兄我是弟,都是一家人,何来冤仇?
乍闻自己母妃竟对兄弟痛下杀手,他与母妃冷战,气极了她的心狠手辣,更歉疚于夏妃及皇兄,他登上皇位那一年,大肆为夏妃母子重新移灵,慎重追封入祠。
万万想不到早已化为一块冰冷牌位的皇兄,竟还能平安无事出现在他眼前!
第10章(2)
那声皇兄,喊得严尽欢怔怔呆住。
黄兄?不对不对,夏侯不姓黄,这个可能性直接剔除。
瞧眼前两人熟稔的模样……皇……皇兄?
“圣上为我母妃做的事,我知道,谢谢你。”夏侯武威并未仇视亲弟,他与他,生于皇家,皆有身不由己之处。当年恩恩怨怨,淡得犹如清风,他母妃是对的,平平顺顺的人生,使他没受仇恨而扭曲心灵,今日再见亲人,仍能满心欣慰。
“我母妃这些年已潜心向佛,她总说梦见夏太妃来向她索命……她被罪恶所折磨,希望皇兄你……”
“过去之事,别说了。”夏侯武威轻轻摇首,阻止他说下去。他的母妃即便死得冤,也不会去向春妃索命,她若如此怨怼,便不会不求他重返皇城,宁愿他只为平民百姓,他的母妃,在咽气同时,放下一切嗔痴怨,春妃梦见的,不过是潜在于她内心中的良知,关于那些恩怨,他并不想深究。“我现在很好,只有一个请求,收回成命,放过欢欢。”
“这是当然!她是你的妻子,不就是我皇嫂吗?我怎可能夺皇兄所爱!”
“多谢。”
这便是夏侯武威的解决之道。一开始他就打算独自潜入皇城,与皇弟私下相商,他仍希望对严家众人瞒下他的皇子身分,不是不愿言明,只是多说无益,他早已与皇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