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命当游戏吗?!”严尽欢满不在乎的口吻激怒了尉迟义:“不高兴的时候就整人,高兴的时候就放她一马?”
“不然你想怎样?”严尽欢顶撞回去。
想怎样?
尉迟义想扁她,从儿时开始就很想好好扁她一顿。
但不行,不单单男人打女人猪狗不如的理由,还有严老爷隔屁之前,捉住他们一个一个流当品的手,诚恳拜托他们照顾他的宝贝爱女,千万别让她受委屈的请求!结果她反而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尽委屈。
他只能在想象中海扁这个被惯坏的傲娇丫头。
他深深吸气,提出最卑微的要求:“你至少要去向沈璎珞道个歉。”
严尽欢嗤笑,粉唇微抿:“我又没做错,道什么歉?”别开玩笑了。
严尽欢的答案,在场没有人意外。要严尽欢低头,除非天塌下来吧。
“你为何总是如此?”夏侯武威低沉的嗓,介入严尽欢与尉迟义的对峙之中:“任何人在你眼中不如一只蝼蚁吗?要卖便卖,要耍便耍,是死是活,你都无关痛痒。”
“你也想替沈璎珞说话?”严尽欢眯眸。
“我连沈璎珞是谁都不知道。”夏侯武威同样眯眸回瞪。
“既然不知道,静静站旁边看就好,看不惯就转身回房去。”少膛浑水。
夏侯武威选择后者,面对严尽欢的趾高气昂,眼不见为净。
斑大身影穿越重重珠帘,消失于门外,珠帘清脆而凌乱的叮叮咚咚声,在沉默的前厅里回响。
众人屏着息,此时此刻,谁也没敢大口吐纳。
摇晃的串珠珠帘缓缓回归平静,只剩轻微震动。
下一瞬间,它又被人重重撩开,晃得比先前夏侯武威离去时的弧度更大!嘴里轻悴的严尽欢追着夏侯武威的脚步跑去。
至于后续发展,就是关起房门之事了。
静静在一旁鉴赏古玩的公孙谦,放下手里烟壶,开口了:“当日小当家说那番话时,我也在现场,从头到尾,我都认定小当家口里说要恶整的混帐家伙是沈启业,而非沈璎珞,为何今日仍会产生误会?”
“她是要恶整沈启业?”尉迟义惊讶问。
“是呀,一听就知道。败光沈家家业、气死亲爹之人,分明就是沈启业。”严尽欢爱憎分明,对于沈启业的痛恨全写在脸上,她无法原谅明明拥有幸福家庭,又亲手破坏它的败类。“我不清楚她的话为何传出去却变成她要恶整无辜的沈姑娘,兴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小当家的本意绝非欺陵弱小。”
严尽欢平时坏归坏,不至于拿别人性命安危开玩笑,公孙谦看着她长大,也看着她扭曲了小泵娘的天真单纯,他对她的性子模得透透彻彻,她做的每件事,都有她的理由,旁人来看,不见得会件件苟同,她亦不喜爱浪费工夫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她被误解成蛮横、专制、跋扈的骄恣千金!虽然这亦是泰半的事实。
“是我们听见小当家说要整姓沈的,然后就看见沈璎珞被带进府里,所以直接联想那个『沈』就是这个『沈』……”李婆婆一脸抱歉,其余误解严尽欢命令的众人也低头反省。
李婆婆露出大松口气的苦笑:“这么说来……我们终于可以不用想尽办法来欺负她?我们终于可以看见她笨拙削伤自己手指时,抢走她手上那把抖得像快掉了的菜刀?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去翻库房里那套古董婬书,寻找变态的虐人桥段来模仿?
我终于可以不用板脸吓她了吗……太好了,太好了,我、我可以去看看她吗?义小子?”要扮演坏人,比她们想象中更加困难,尤其当对方既不可恶又不可僧,要凌虐下去,时常会被自己的良心反抽一鞭。李婆婆读到古书中的女角儿一进到男主角府里,一定要马上被打入柴房,可怜兮兮窝在角落哭泣,这种恶毒段子,她是必须握紧自己双拳,才能吐出完整的台词。
“她睡着了,暂时不要去吵她吧,她看起来很累,而且,她在发烧。”尉迟义无法怪罪任何人,这是一场误会,众人的忠心耿耿,用错了地方。
“要不要请大夫?”恬恬一听见沈璎珞在发烧,不由得急道。
“应该要。”尉迟义点头,恬恬立刻一溜烟跑去找人。
“我马上替她安排睡房,柴房绝对不能再住……”李婆婆喃喃低语,努力想着哪儿有空房来安顿她。
“她的手探进灶里,有没有烧着?抱歉啦,我不是故意拿她爹的牌位去烧,真的,我可以立誓,这一次是意外……”阿土也结结巴巴。
“我第一眼看见她就不讨厌她的,还和她有说有笑,是听见她姓沈,我才整个吓住,想凶她又不知怎么办,只好不理睬她……哦,我好抱歉……”小纱皱起花样脸蛋,深深自责。
“好了好了,误会讲开就好,不准再有下回。我告诉她严家里全是好人,她说我是骗子,拜托你们不要让我真的在她面前沦为一个骗子。”尉迟义语重心长。沈璎珞喊他骗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骗子那两字,听来就是对他的失望和绝望,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在意是否失去了她的信任。瞧见李婆婆仍在扳指算着哪处房间睡了几个人,是否能再塞一个沈璎珞,尉迟义阻止她:“李婆婆,你别忙着替她安排要和谁同挤一室,我园子里的小竹屋是空下的,让她睡那儿吧。”
他不放心将她放在双眼看不见的地方,严家这般大,有时想碰上一面,都得靠些缘分,万一大家口头上答应照顾沈璎珞,私下又阳奉阴违地偷偷欺负她,谁知道过几天再遇见沈璎珞,她会变成哪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要时时能看到她,只要她有半丝不对劲,他要立刻发现。
“……”众人沉默半晌,一双晶晶亮的眼眸,全落在尉迟义身上。
“你们干嘛这样看我?”反应迟钝的尉迟义被瞧得浑身发毛。
“我们觉得……把她摆在你园子里的小竹屋,比放在柴房更危险。”
“危险?有什么危险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替她挡!”在他势力范围内,连严尽欢想闯进来找她麻烦,都得先过问过问他。
数十根食指,指在尉迟义鼻前。
“你就是危险。”异口同声。
“你太没有节操观念,把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放在你伸手可及之处,等于把她推进虎口。”
“十天内,她会从小竹屋睡到你床上。”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尉迟义忿忿拍开所有人的指控手指:“你们真是够了!我尉迟义是那种人吗?!”
“是。”连公孙谦都跟着大家一鼻孔出气,笃定颔首。
尉迟义不是小人,当然,更不是君子。
尉迟义不是禽兽,当然,也不能完全说他不是,男人在骨子里都带有些许兽性。
通常尉迟义只要察觉自己对某个女孩有好感,他不会耽溺于牵牵小手就满足的纯纯之恋,他会想要拥抱对方、拥有对方,共度火热亲密的缠绵。他最不齿秦关一场靶情谈了十年以上,曾不只一回在秦关面前鼓吹他直接去染指朱子夜,否则不知道两个人还要拖拖拉拉几十年才能成就好事。尉迟义直率的性子,讨厌拖泥带水,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少在那边暧昧来暧昧去,若爱了,双方都心意相属,浪费哈时间?直接就来吧!
把沈璎珞放在这种男人身旁,不死即伤!呀,不,是很难全身而退。
众人对于尉迟义待沈璎珞的态度,看得饱含兴味。除了他视为亲妹妹的欧阳妅意之外,还不曾见过他替哪个姑娘出气,甚至不惜和严尽欢顶嘴,大逆不道地粗鲁拎高严尽欢狂吠猛叫,稀罕呐,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