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他不晓得已经在她家里待上多久了,怎么可能没有进去过她的画室,看过她的画呢?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我有非礼勿视的美德。”他咧嘴一笑,难得一脸诚恳的样子。
“是吗?”她狐疑的斜瞄着他。
“你是画家吧?那么大师,可以为我介绍你的画作吗?”
“这倒没有问题。”范荷花嫣然一笑,领着他进入画室。
虽然门一打开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有些刺鼻的味道,但在她顺手打开抽风机之后,异味便渐渐散去。
她轻轻推开那些与人等高的画框,带着些骄傲与羞怯的神情,让自己的画作一幅一幅的呈现在韩秉柏面前。
“我大部分的画都已经卖掉了,带回来台湾的没有几幅。”
范荷花创作的方向十分广泛,除了最擅长的油画之外,也常运用胶彩和压克力颜料发挥。画室里摆的,几乎都是她较为大型的油画和中型的胶彩作品。
“后来,因为回来之后接了好几件插画工作,大型画作就几乎没有空可以画了。”范荷花甜甜的一笑,在她艳丽的外表下,一双纯真而诚挚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她多么爱画画,从以前到现在,能够在外婆和业界的一路支持之下以此为业,真是件幸福的事。
“你也接插画工作?”听到她所说的话,韩秉柏掩不住好奇。
稍早在为她整理屋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随意摆置在客厅里那些色彩温柔却充满活力的画作。那洋溢着或柔和或强烈的色块,在组合起来后,却成为一种莫名吸引人的元素,也吸引了向来对画作冷感的韩秉柏。
而在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作品时,她那艳丽的脸却散发出一种好美、好纯真的表情,仿佛画画确实是她一生再坚持不过的志业。
“是啊!一开始,我只是在画廊寄卖我的大型作品,后来有出版商跟我接洽,我就断断续续开始做插画工作。”说到这里,她笑容忽然黯淡了些。“插画也非常有趣,虽然,我会开始频繁的接插画工作,是因为外婆的病……”
看着她倏地黯然的脸,韩秉柏有些意外,他原本想开口问,但这时一幅颜色强烈的画作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么,画架上的那幅是什么?”刻意避开让她伤心的话题,韩秉柏指着画架旁那幅看起来似乎与室内其它画作格格不入的一幅画。
“这幅是马谛斯的画。”范荷花微微笑苦。“原本,我并不特别喜欢这类画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这一幅,所以就试着揣摩看看。”
“马谛斯吗?”他低喃。
“嗯,这个画派又被称为野兽派,画作主要是以红蓝黄的均匀色块组成,没有透视感与精准的构图,书法又是最基本的平涂,算是颠覆一般人对于油画的印象,但却让人很有感觉。”她轻轻的说。“我本来想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后来不知不觉就照着他原本的样子画了。她们的神态很美吧?”
韩秉柏紧盯着眼前这幅足足有一个人身高那么高的画作。
画中,两个女子分别坐在椅子上,其中一名蓝衣女子手持吉他弹奏,另外一名黄衣女子则是坐在较矮的椅子上,仿佛侧耳倾听。
背景上的蓝绿色树叶,与书面中红色的椅子与墙壁,组成一种既柔和又抢眼的视觉感受。
“嗯,感觉很好。”韩秉柏着迷的轻喃道。
愣愣看着他,范荷花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打扰他。
他专注看着画的表情,让她心中一动。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她仿佛在此刻又与这头无法理解的野兽更贴近了一些。
她站在他身边,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紧握着,没有放开。
他看着画,她则看着他,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直到一声穿破肚皮而来的咕噜声传进了两人耳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韩秉柏吓了一跳,他猛然回神,眼神对上范荷花的。
她白皙的脸正以野火燎原的速度窜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天啊!真的好糗!
“你饿了?”他轻笑着问。
“哎呀!不准笑!”她恼羞成怒的拍了他一记。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他看了看手表,又笑瞥她一眼。
随着韩秉柏的视线看向他腕上的手表,范荷花呆了一下才惊叫出声,“咦,怎么这么晚了?”
有没有搞错,她不是才刚醒来没多久吗?怎么会已经下午五点了?
她是猪吗?竟然这么会睡,甚至睡了一整天!
“你先去换个衣服吧,我在客厅等你。”韩秉柏笑着放开了她的手,推着她走出画室。
“不用了,我……”她的肚皮又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咕噜声,也打断了她后头的话。
“去吧!顺便看看我有没有帮你把衣服摆对地方。”突然想到了什么,韩秉柏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弯子靠近她的脸庞。“尤其是……你的内衣。”
他贴在她的耳边,用气音吐出最后四个字,让范荷花惊声尖叫着逃出画室。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逃离他身边,韩秉柏再也忍不住笑意,在画室里大笑出声。
这小妮子真宝!
第七章
灯光透过华丽的绿色水晶灯流泄而下,坐在一桌的美食前,范荷花有点食不知味。
韩秉柏还是一身白天的清爽衣着,但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他仿佛又变得危险了,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的他,充满着未知的神秘与力量。
范荷花戒慎恐惧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出门前,当她冲进房间里,的确看到昨天原本在地上乱成一团的东西都已经被收得整整齐齐了。
韩秉柏确实非常会利用时间,在她躺在他的床上像条猪一样昏睡的时候,他不仅为她换过了内门与落地窗,甚至也为她整理了家里,更找来好几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柜子,将她乱七八糟的资料收纳整齐。
她的确是该感谢他,但是,他也没必要连她的内衣都整理吧!
几乎压抑下了心中想尖叫的冲动,范荷花死瞪着韩秉怕。
她回想着,当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发现原本的衣物架和叠得处都是的衣服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只与主要家具的颜色相符的矮柜。
当她颤抖着双手拉开抽屉,发现自己那些色彩缤纷的内衣裤全都被整整齐齐的收好时,她简直羞窘得整张脸快要爆开了。
天啊、天啊、天啊!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他会主动帮她整理那些衣服和内衣呢?
她只要一想到他粗糙的大手曾经碰触她每一件衣服,每一件,甚至是每一件小裤裤,她就好想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怎么了?你不是饿了吗?”韩秉柏一脸若无其事的轻啜着侍者端上来的香槟,漫不经心地垂睇着杯中浅金色的液体。
听到他若无其事的询问,范荷花更生气,也更窘了。
她满脸通红地瞪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的男人,脸上的一阵麻痒感提醒着她那从出门前到现在坐在餐厅里都仍无法摆月兑掉的羞窘感。
她真是不明白,他擅自为她整理了衣眼,甚至……甚至还碰了她的贴身衣物,这些超过尺度的“贴心”,按理说,她如果要气得拿高跟鞋往他头上敲也是可以的。
但是,她就是窘得什么事都做不了,浑身仿佛火红的辣椒被滚烫的热水浇下,整个软绵绵,没了半点魄力,只有数也数不尽的羞愤盘据她的心头。
喔!他为什么,为什么会……
“怎么不说话?”韩秉柏突然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这家餐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