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她觉得他否决两人夫妻关系的行为令她难堪。
说不定……
她根本毫无所觉。
刀屠回到房里,所见到的,是一个躺在食物堆中陷入熟睡的女人。
受伤?难过?哪里有呀,全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这只凶兽的态度才真的叫伤人吧!
他苦思一整个下午的烦恼,看在她眼中像个屁一般,她压根不在乎,她才不被这种小杂事给困扰,吃饱倒头就睡。
直到鸡汤香味窜进鼻内,唤醒她。
她睁开双眼醒来,眼里净是闪亮星光。
“小刀!”她飞奔过来,却明显地在床沿踉跄一下,一坐回软榻上,细眉皱皱,嘀咕着埋怨好疼。
正由于是刀枪不入的身体,反而对于痛楚更加敏锐,昨夜放纵一整夜,她尝到了辛苦,被侵入的部分,在痛着。虽然不至于让她寸步难行,之前还能雀跃着步伐去厨房扑抱他,因为她又不是一捏就碎的柔弱姑娘,凶兽饕餮,不会被一点点小疼小痛给打败,她只是一时太过兴奋,忘了放轻动作,扯疼新伤口。
不过小伤口的痛,完全比不上看见鸡汤及刀屠来得重要。
“小刀,你回来啦!”鸡汤,我也想念你!
刀屠一个箭步上前,按住欲起身的饕餮肩膀,要她乖乖坐下别乱动,将大盅鸡汤交到她手上,一方面让她喝,一方面只要她手里拿着食物,就不会老想着用食指偷袭他。
她急乎乎先灌一口,用力吁叹,圆圆小脸上有着大大满足。
好香好好喝哦。
刀屠坐在离她有一小段距离的长脚椅凳上,看她猴急的将鸡汤咕噜灌下,喝着喝着,她忽然停下,舀匙鸡汤递到他面前。
“小刀,来。”饕餮没忘记要分给他喝。
“……”刀屠沉默地觑她,厚唇没张开。
“呀,我忘了,你变回那个啰哩叭唆的小刀精。”她很想叹气,可是想想也没啥好沮丧,他还是端食物回来喂她嘛。她收回调羹,自己喂自己。
“你还好吗?”他突然问。
“嗄?”她眨眨眼,刀屠抛来的问题太没头没尾。
“身体。”他脸微红。
她懂了他在问什么,咧嘴在笑的唇还叼着一块炖得软女敕的鸡腿。
“通体舒畅呀。”好到不能再好,只是肚子还有点饿,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到他亲手做的食物,好痛苦。她躲在厨房外偷觑他好久,他都没回过头来,让她有些失望呢,胸口闷闷的,不过现在瞧着他,所有不舒服都不见了。
“你刚刚不是还……疼。”
“那个呀……纵欲的代价嘛,不碍事、不碍事,你多炖两盅鸡汤给我喝就不碍事。”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她是很容易被食物讨好的。
刀屠话已起了头,索性接续下去,“洞房之事,让我们眼下的情况更复杂,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却有夫妻之实——”
“哪有复杂?我看就很简单呀,我们就像现在一样,你煮我吃,我们继续当对夫妻,我喜欢你的手艺,也喜欢你的身体,而你,缺个媳妇儿,不是吗?”鸡骨头嚼碎,里头香浓营养的骨髓不能浪费。
“我不需要媳妇儿,也不想成家立业。”
“雄性人类都会想要媳妇儿,也会想成家立业。”就她对人类的浅薄认识,大抵是如此。她弯起嘴角,唇间因为鸡汤的油腻而显得晶亮丰盈。“妖自然另当别论。”妖不一定要有媳妇儿,有些妖习惯独来独往,不用找伴,她以前也觉得她不需要,不过和小刀生活的日子里,她觉得很快乐,要是以后能有他作伴,她很乐意。
“我——”
她插嘴,“别再说你是人类这种谎言,那三天里,你全招了,五百年道行的小菜刀精。”嘿嘿。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她反问。
“我招了我是五百年道行的……菜刀精?”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比拟菜刀来羞辱自己。
“嗯。菜刀精能修满五百年,太难得了。”她拍拍他,给他高度赞扬。
“……”刀屠懒得解释她的错误认知,那也不是此时的要务,回归正题,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没解。“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你,我不想陪你作戏,不想在众人眼前扮演恩爱夫妻,除了这一点之外,你可以提出任何补偿要求,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替你办到。”
“补偿?”他有对她做了什么需要补偿的坏事吗?饕餮偏着脑袋想好久,还是没想明白,不过既然他蠢蠢送上门来让她“讨补偿”,她才不会跟他客气哩。“任何要求都行吗?”
“在我能力范围内。”也不是随她予取予求。
“那你把头低下来。”饕餮朝他招手,食指已经就定位,等他乖乖把额心送上来,她就能再操控他,继续和他当对小夫妻。
“这不行,这等同于我给你一个愿望,然后你用这个愿望要求得到更多个愿望。”他哪知道她二次对他下咒时会做什么事,他不喜欢被迫做任何事。
“被你识破了。”她吐舌。
废话,她的心机太浅,一清二楚。
“若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煮一日三餐……”刀屠才说完,看见她噘起唇,他修正道:“一日七顿,但是要有时限,例如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所有食材费,我付,你只要顾吃就好,时限一到,你我各不相干,若你觉得这补偿不够,你可以再开口。”
听起来真不错耶。饕餮被打动了。
“我想吃什么,你都煮?”
“你别说想吃人,什么都行。”
“凤凰也行?”她眼睛圆亮。
“行,只要你抓得到。”他可以替她煮一大锅麻油凤凰。
“龙呢?龙也可以?”
“我没有那么大的锅子装龙肉。”
她根本没在听,扑抱过去。“小刀,我好爱你哦!”
“你这个举动,是代表你我达成共识?”刀屠对她的拥抱不陌生,虽然没有记忆,却有股熟悉感。
“嗯嗯嗯,共识!辈识!我想吃什么,你就煮什么给我吃!”她爱这个共识!
“期限呢?”她稚气的反应,让他不由得放轻声音,仿佛在对个娃儿说话。
“到你死为止嘛。”她是最贪心的兽,四凶中排名第一的。
“十年。”刀屠言明期限。
那么短?她嘟嘴,“两百五十年。”至少也要这数字。
“就十年。十年后我也正好打算离开四喜楼,在此之前,我愿意为你煮每一顿饭。”刀屠允诺她。十年,他就会斩断和四喜楼所有人的关联,或许,再去找另一个城镇的另一间酒楼,继续做灶头。
“小刀,十年对我来说,像眨个眼睛而已耶。”她不满足。
“我只能允诺你十年。”他不让她讨价还价。
“十年对你来说也像眨个眼睛而已呀。”明明都是妖,对于寿命都麻木了,十几二十年短得不足挂齿,他应该表达诚意,随口说个几百年嘛。
刀屠缓缓将她的柔荑从自己脖子上扳离,声音与表情同样平淡。
“正因为像眨个眼睛而已的短暂,才不会让我眷恋。”才没有依依不舍,才能走得干净,才能终其一生都不再见他们。
包括四喜楼上上下下每一张脸孔。
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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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间有了共识,相处起来应该相安无事。
并没有。
达成共识的第二天,饕餮打破了它。
她吃完那日第八顿餐——三鲜羹沾馒头后,舒舒服服洗过澡回来,那时他已经和衣上床,准备睡下,她跳上床榻,将他困在她与床板之间。
她的床位应该在靠窗户旁的小长椅,不是这里,这也是共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