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你跟我夫君是同类人,但希望你不像我夫君驽钝,不然有人会吃苦的。”李淮安意有所指。
“我哪有驽钝?”伏钢被批评得很不满。可惜他真的有,所以没有人想替他说两句公道话。
“你……”不知怎地,莫晚艳突然很想跟李淮安多说些什么,或许是李淮安给人的感觉很安心,或许是李淮安说话的嗓音又轻又柔,像在哄人一般,或许是李淮安好似知道些什么,或许是李淮安说了,李鸣凤心里如何想的,她不难明了——莫晚艳想从她口中得到解惑的答案。“你刚刚说的情有独钟是指谁?”
“当然是鸣凤。他很喜欢你,你瞧不出来吗?”
哦,那是因为他戏演得好,跟喜欢有关系吗?
他是亲口说过喜欢她现在的模样,那个“喜欢”,对她来说是暧昧不明的。
她和李鸣凤好些年不见,她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不是美人,一见钟情这四字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李鸣凤几年来不闻不问,两人毫无交集,哪可能在多年后的一见面就爆出火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才不信。
李淮安瞧见她扁扁嘴,摆明不以为然,她仍是清浅柔笑。
此时伏钢插嘴了,“鸣凤那小子要是不喜欢你,他干么大费周章替你解决莫圣双?!那姓莫的禽兽不如,你以为自视甚高的鸣凤咽得下这种奇耻大辱吗?没要大盛王朝的君主亲手捧上莫圣双的脑袋就很客气了,还放他一条生路做什么?!”嘿,这次咬文嚼字,应该会让爱妻对他另眼相看,以前用错的词,现在用起来都正确无误,爱妻果然是他最好的夫子。
“我叔父……李鸣凤对我叔父做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做才怪好不好!那种想染指他的色鬼,应该阉了他的命根子来泡酒!鸣凤却只是要大盛王朝的君主出手将莫圣双除官,呿!”
“我叔父说他是自己辞官退隐的……我就一直觉得怪,依叔父的性子,他怎可能不想当官,原来是李鸣凤……可是我叔父半个字都没说呀,他也没骂我没责备我,绝口不提李鸣凤。如果他的官职是因为李鸣凤而丢的,他应该会将气出在救走李鸣凤的我身上呀……”莫晚艳非但没解到惑,反而越来越迷糊。
“你以为鸣凤没替你想到这一层吗?”李淮安算是少数兄弟姊妹中与李鸣凤交好的人。他们皇族人数虽多,但碍于亲娘间的争宠互斗,血亲间的手足之情可说是相当淡薄,有些形同陌路,有些甚至媲美死敌。“鸣凤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他怎可能放你独自回去面对莫圣双的处置?他敢让你一个人走,自然已为你安排妥当。”
“莫圣双有胆动你一根寒毛,他就要大盛王朝将莫圣双拆成一块一块的。”伏钢替爱妻补充李鸣凤那时提出的血腥要求。“还有,莫圣双敢少给你吃少给你睡少给你穿,莫圣双那颗暂时留在他脖子上的脑袋就等着被摘下来。”
难怪——
难怪叔父在她回去之后,态度是那么的不自在,虽然努力想维持平时待她的冷淡,却总会不经意地直抖颤着手。
难怪叔父的爱妾们在她回去之后,叫人布了满桌子的菜给她吃。
难怪堂姊在她回去之后,开始减少对她的尖酸刻薄。
难怪堂哥在她回去之后,将她一直很喜欢却又没开口要过的短匕首割爱给她。
难怪堂妹在她回去之后,捧了两三套全新未穿的漂亮衣裳说要送她。
难怪管事在她回去之后,特别吩咐一名小婢来帮她整理房间。
难怪她回去之后的日子一点也不难熬。
难怪,几百几千个难怪呀……
李鸣凤偷偷做的这些,她都不清楚,却在他庇护的羽翼下过了这么久平静怡然的生活。
“我以为你知道这些。”李淮安偏头颅她,见莫晚艳摇摇头,她一脸歉然,“似乎是我们夫妻俩多事了。”
“没有。如果你们没说,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因为李鸣凤不会告诉我半字。”害她还埋怨过他的无情无义。他只是不将情义挂在嘴边,而付以实质行动,知道真相后她反而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不过……我们大盛圣主怎么对李鸣凤言听计从,李鸣凤说什么他就允什么,要他废个大官就直接废?我记得……听副将说,咱们两国的关系虽然表面友好,但实际上是剑拔弩张呀……”
伏钢突然不客气地笑出来。“剑拔弩张?大盛王朝那混家伙的剑拔弩张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我赌他没那个胆。”哈哈哈……
“夫君,你失礼了。”在大盛王朝的百姓面前骂他们的君主混家伙,不妥当——即使她知道自个儿的夫君还是很在意多年前她远嫁大盛王朝和亲一事,所以和大盛王朝的……那混家伙梁子结得可深了。
“不是一等李鸣凤满二十,两国友好的假象就要破灭了?”莫晚艳得到的讯息是这样的,之前在女将营也时常听副将如此说道——虽然她觉得女将营内大概只有副将有心攻打李鸣凤,其余的兵兵将将……都没用了。
“到那时就叫鸣凤去大盛王朝灌那混家伙几杯迷汤,应该接下来二十年内都还能国泰民安。”伏钢朗笑,李淮安也在他身旁颔首浅笑,同意他的说法。
“我不太懂这意思……”恕她莫晚艳驽钝,她真的不理解——明明伏钢说的是人话,她怎么听不懂?
“你们大盛王朝那混家伙,九成九暗恋我家鸣凤。”伏钢不拐弯,直接跟莫晚艳说出他这些年来的观察。他是个武夫,神经粗大得很,但连这么粗驽的他都能察觉到大盛王朝的混帐君王每回与李鸣凤见面,双眸瞠得多亮,笑容咧得多开,神情乐得多高昂。当初李鸣凤年纪小,还没有这么强烈的表现,但李鸣凤越长越大,也越长越精致,大盛王朝那混家伙一整晚的酒席中可没将眼从李鸣凤身上挪开过。虽然他老是嘴硬,对李鸣凤说些挑衅话——例如“过几年我就会发兵去攻打你,别掉以轻心,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或是“你可别让我觉得太无趣,把自己武艺练强些”。但说这些话时,很像在耍甜蜜耍害羞呀……
有些男人表达爱意的方法就是欺负人,他怀疑大盛王朝的混家伙正巧是这种人。
他更怀疑,外传许久的“小皇帝亲卫队”幕后大队长就是大盛王朝的混帐君王——不然为什么有其他国家想侵略他们,大盛王朝发兵发得比谁都要神速,打着“李鸣凤必须由我来打败,其他人甭想动他”的旗帜,实际的涵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啦。
他曾跟穆无疾提过他的发现,然而穆无疾生性谨慎,虽然也猜测到大盛王朝君王的心思,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是要李鸣凤小心“伺候”着伪友邦——若大盛王朝君王真不喜欢李鸣凤,就不会每回都让李鸣凤给治得服服贴贴。
“我朝圣主暗、暗恋鸣凤?!”莫晚艳乍闻这消息,错愕又震惊。
她知道李鸣凤是迷倒不少女人,但连男人也……
“看起来似乎是。”李淮安也间接证实,笑容清甜。她沉吟,不知该不该多说,但吊人胃口也不妥,她试图婉转,“我与大盛王朝的君主有过短暂相处,之后也以兄妹相称,虽然许久没再见面,偶尔仍有书信往来……嗯……他曾经向我讨了一张鸣凤的画像。”至于讨画像的用意为何,不用明说。据说李鸣凤的人像画在大盛王朝可抢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