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骗他了?”
“不然他哪会陪我说那么多话呢?”呵呵,用些小手段罢了,一点也甭反省。
“丹芹还是觉得刚刚的提建比较好,不用跟伏将军玩迂回。”
“指婚之后,他会讨厌我的。”伏钢原先就排斥皇亲国戚,硬要塞一个皇亲国戚给他,他直冲的性子定是一根筋通到底,嫌恶皇亲国戚,也嫌恶她。
“他现在看起来也没多喜欢您呀……”这句话是残酷了些,不过在她们旁人眼中确实如此。
“臭丫头,乱说话!”她拿脚丫子去戳丹芹的肩。
丹芹笑著躲开,“不过人家常说滴水穿石,您一定能收服伏将军的。”
收服?这两个字真诡异。她不是以“收服”为目的,她只是想成为伏钢执手相伴的妻。
“可他是『钢』哪,滴水能穿透吗?”她反问丹芹,也问著自己。
“您问丹芹这种事,丹芹也不知道呀……”丹芹回以苦笑。
李淮安压根没在等待丹芹的答案,她噙著自信淡笑,那笑彷佛在说——
滴水穿钢?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呵。
第二章
从时时刻刻绷紧精神的战场回到安逸的城里,伏钢总是不太习惯,他果然是个闲不下来的男人。不过他并不排斥和平无事的日子,相反地,他最渴求的就是国泰民安,不再有战事扰民,大伙安居乐业,可别像他以前尝过的那种苦日子。
所以安逸这种奢侈的东西,他很乐于多享受。
今日风高气爽,他放了众兵一日假期,让大家各自回家与亲人相聚,他则是牵了匹马往山林里跑。
“将军,要不要骑马和我比试一场?”伏钢身边的小兵官一脸雀跃,年轻的脸庞不难看出回来城里的好心情。
“敢跟我下战书?输的话我可要你刷洗干净马厩里每一匹马!”伏钢向来与手下小兵小将交好,虽然彼此职位有高低之别,但实则像拜把兄弟一般,他不拿身分压人,小兵小将也乐于随著伏钢奋战,一些肉麻话在表面上不说,但他们打从心里尊敬伏钢,敬他如兄——也代表著一家人嘛,不用扭扭捏捏。
“那可是好几百匹耶——”将军府里什么也没有,就是马儿多。
“会怕就不要比。”伏钢咧嘴嘲小兵官笑,笑他的胆怯。
“比就比!那我也要先说,将军输的话——”小兵官顿了顿,思索处罚方法。
若叫将军去洗马,他反倒乐得高兴。既然是处罚,绝不能让将军好过——呀,有了。
“将军输的话,就去皇城跟十八公主喝杯茶再回来!”
“你这是什么破主意?!”伏钢脸色一沉。
“会怕就不要比罗。”拿将军的话堵他的嘴,嘻。
“怕?我的字书里可没有这个字!”
“将军,你字书里没有的字可多了哩。”谁不知道将军识字不多,虽然这些年为读兵书也认真习了字,但文诌诌的玩意儿他还是相当苦恼。
“兔崽子,消遣我?!”
“嘿嘿,将军,你到底是比还是退缩不比?不比也无妨啦,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怕十八公主怕得要命,我可以体谅的——”很明显是激将法,激得也不够高明,但对伏钢这种武夫绝对受用。
“谁怕了?!我要比!反正我不会输,你等著刷马刷到手月兑臼吧!”伏钢轻易中计,豪迈一笑,策马奔驰。
“为了将军的幸福,我也非赢不可!”小兵官立刻“驾”声追上。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调你去煮伙食!”
“将军,你脸红了!”
“屁、屁啦!太阳晒的!是太阳晒的!”
“哈哈……”赶快趁机偷跑!
一个时辰之后,伏钢乖乖跑了皇城一趟,到李淮安那儿讨杯茶水喝。
“也就是说,你输了?”
李淮安命人奉上特等香茗,茶香四溢,光是闻都能品出此茶清香顺喉,但很遗憾,对伏钢来说,这茶和一般咕噜噜灌下肚里解渴的清水没两样。
他是输了没错,输在最后那一步,他胯下的爱马竟在紧要时刻停下马脚,直挺挺地站著没动让小兵官驾马超过它——他现在想来仍是一肚子火,连马儿都背叛他!
他仰头饮尽,打算喝完就走人,连坐下来闲话几句的功夫都免了,李淮安一反常态,没有留他的准备,缓缓跟著他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
“送你出去呀,这是待客之道。有空再来。”她还笑吟吟朝他福身。
“你……”怎么这么干脆?以前都还会想尽办法缠著他说些有的没的,硬找话题要跟他多说几句——因为他身旁的小兵官都知道如何整治他,每回打赌不是要他上她寝居借书借伞借银两就是到她这里讨食物,可她的态度没有一回是这样的!
害他乱不习惯……
“你生病了?”他差点要探手去模她的额心,看看是否犯烧。
“没有,我很好。”少少几字打发他。
没生病怎么这么怪?
“丹芹,替我送伏将军出去。”她歉然给了伏钢一个“我很忙,没空闲招呼你,大门怎么走你很清楚,请自便”的眼神,不一会儿又忙得像只采蜜蝶,东边飞去挑首饰,西边舞去选衣裳,对著小爆女们叮嘱再叮嘱,银铃的声音似乎相当喜悦,“凡蓉,你快过来替我盘髻。绮竹,那副鸳钗双翠翘你找著了没?快些,我喜欢它的干净素雅。对了,还有翡翠耳坠子也找出来。念菡,衣裙配好了吗?不,不要靛蓝那套,它颜色不够亮眼。柳尚书等会来找我对弈,可别怠慢了他。丹芹,我吩咐的白糖油糕、燕窝八仙汤、花卷、甘露饼、枣糕、七宝包儿都准备好了吗?桌上那壶茶拿去倒掉,味儿真差,是人喝的吗?让人换上等蒙顶茶来——呀,伏将军,你怎么还在?”
见到他伫在原地没动,她一脸愕然,他则是看著小爆女正要将他方才才喝进肚里的茶水倒尽。她刚是怎么说的?是人喝的吗?
他阻止小爆女倒茶,将它整壶拎著,又拉过正端著各盘小点心要摆放的小爆女,直接捉起一块白糖油糕、两个七宝包儿往嘴里放。
“那不是给你吃的!”她即时抢回七宝包儿。哎呀,七宝包儿被他压成七宝扁包了啦!
“我饿了。”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不给他吃才是犯下滔天大罪。
“你饿了可以回将军府吃呀,我这里又不是食堂,这些都是为了客人准备的。”她柳眉微蹙,口气埋怨,听得伏钢很不是滋味。
“我也是客人。”
“你只是来讨杯茶喝,我也让人奉茶了,你不是也喝完正要走吗?”
“我又渴了。”
“你——”她跺脚,不再理他,让小爆女赶忙替她梳妆打扮。
伏钢灌口茶,又迳自拿小点心吃,他不是喜欢它的滋味,更非真的渴了饿了,他只不过……有点气。
柳尚书?哪号人物呀?为什么他一来找李淮安对弈,她就如临大敌,不仅把家当服饰全搬出来挑选,每盘小点心也是精致无比,还“特别”吩咐人去做的,喝的茶也和他喝的不同等级……这是怎地?柳尚书来头很大是吗?
他倒想瞧瞧是何方妖魔鬼怪!
伏钢打定主意坐著不走了。
李淮安从房里出来时容光焕发,方才素净的脸蛋扑上淡淡水粉,脂红色的双唇,白里透红的肌肤配上水灵大眼,头饰垂悬下来的红宝玉正巧就落在她光洁额心,画龙点睛,长发半盘半散,盘起的云髻簪有珠花及碧玉双翠翘,散放的长发则分别垂在胸前及腰后,散发皇女的贵气又不失女孩的娇美。
“你把所有点心都吃完了?”她故做惊呼,伏钢则是完全不反省地哼了声,甚至连泡好的上等蒙顶茶也被他喝掉半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