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睡了,别吵我!”
“哦。”右叔的房门关了起来。
司徒绾青拿出急救箱,将风啸的衣服剥光,伤口在接近腰际的地方,必须也将他的裤子月兑下好几公分才能料理伤口,此刻顾不得羞耻,她一把扯开裤扣,拉下拉炼,他却伸过手来阻止她。
“这样就够了吧?”不用一脸凶狠的要将他剥个精光,这对男人是种极大的挑战。
“呃……”好像真的剥过头了,露出他四分之三个窄臀,连内裤都扯下大半,看见平坦结实的月复肌以及没入长裤内的浓密毛发……
她拉来棉被盖住他下半身,火烫的小脸烧得红艳,但仍要故作镇定,检查他的伤口。
“子弹嵌在身体里面。”她没找到子弹贯穿出来的痕迹。
“妳要拿菜刀替我挖吗?”他笑问。
司徒绾青脸色铁青地瞪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自己跑到一旁去打电话。
“唐,我这边有人受了枪伤,嗯,你过来一趟好不好?当然是现在,病患是不能等人的!好,我等你。”
“唐?”风啸似乎挑了挑眉。
“有名的黑袍密医,黑道受伤最爱找的人,你应该也很熟吧?”找密医最能省去和条子打交道的麻烦,加上唐医术极好,让人信赖。
“没错,熟透了。”风啸很想请她换一个医生,就是因为太熟了,这种枪伤一定会被唐指着鼻子狂笑。
司徒绾青先替他暂时止血,这时才发现风啸身上竟然有刺青,这是以前没有的。
那是一条色彩鲜艳的龙──黑道人最爱刺的俗气图案第一名,美不美她不予置评,只是外表看起来干净温雅的他,衣服内的刺青实在是突兀至极。
“干嘛学人家去刺青?又不好看。”她爸身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刺青,没穿衣服看起来都像有穿,读小学时有几次是爸爸来接她,就单单穿一件汗衫,露出两条粗手臂和盘旋吓人的刺青,让她觉得很丢脸,现在看到相似的刺青,居然觉得……好亲切,可是她装出不苟同的嘴脸,“跟你的长相一点都不配!”
“衣服穿着也没有人看得到。”只有剥光他的她有机会看。
“我爸爸那种粗犷的汉子才适合刺青。”刺起来威风又有气势,风啸书卷气太重了。
“我同意。”
司徒绾青看见他额前有汗,轻轻替他拭去,又调整枕头让他躺得舒服点。
“……唐很快就会到了,你还撑得住吧?”忍不住流露出忧心忡忡。
“可以。”
明明看起来就很痛,而且他的手心开始变冷,就连她刚刚替他擦汗,也觉得渗出来的汗没有温度……司徒绾青感到心慌,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想分享体温给他。
风啸张着眼看她,也看穿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抚的言语都入不了她的耳,从她死盯着他的伤口专注不移,彷佛想用这种方法凝固住汩汩在流的鲜血,他可以看出她的担心。
他反手握住她,给她一个笑容。
司徒绾青好气他这样对她笑、这样抚慰她,她一点都没办法安心呀!他的脸色苍白,连笑容都像是硬挤出来的,伤口的血流速度完全没有减慢,她看得心惊肉跳的,好害怕他会失血过多或是引发败血症,他以为用一个笑容就能收买她吗?!
她忍不住又按下相同的手机号码,对着电话那端汪汪汪地催促:“唐──你在哪里?!你到了没?!你快一点啦!他一直在流血!我止不住它啦!我要是会挖我就自己动手挖了还要你来废话吗?!你快一点!快!你他妈的哪里在快了?!你应该要马上立刻就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才对!哭?谁他妈的在哭了──”
呜呜呜。是哪个孬种在咬唇哽咽的?!
呜呜呜……才不是她哩!不是!
“唐,快过来吧。”风啸拿走她手上的手机,将她轻按在自己宽阔的肩窝里,轻轻抚触着柔软如丝的短发,她抽抽噎噎,身子一颤一颤的,伏在他身上,巨大得同样撼动着他。
现在不是他血流不止的问题,而是她哭得泪流不止……心口上热辣辣的痛,绝不是腰际上区区枪伤所能比拟,太过疼痛了。
让她哭泣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bbs.***bbs.***bbs.***
“他可能半夜会有发烧现象,留意一下就行了,其他倒没什么要紧,明天大概就活跳跳了,这种伤对他来说是小事,他还受过更重的──”
说话的人一身惯穿的黑色医生袍,带着轻松自得的浅笑,偏深蓝色的眼珠子彷佛海洋清澈,也彷佛海洋深沉,“唐”只是他的姓氏,司徒绾青与风啸都不清楚他的全名,大伙“唐唐唐”的也叫习惯了。
唐的话只说了一半,知道自己似乎太多嘴,肩一耸,不再透露,幸好司徒绾青专注于风啸的伤口,对他说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听进耳里,完全只挑她想听的重点──风啸半夜会有发烧现象。
“唐,万一他真的发烧,我该怎么处理?要是他不小心弄到伤口,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我又该怎么处理?还、还有,如果他突然断气──”她满脸慌张,手足无措。
“冰枕,温水替他擦身体,我会再给妳一些退烧药,多喂他喝些水,至于其他的就放心吧,即使这样放左风啸一个人睡到隔天,他也会恢复的。”身体这么强壮,哪可能虚弱成什么德行。
“你说得太简单了!”亏她还拿出厚厚一大本笔记本要抄写注意事项,结果只有短短一行呀?听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好好照顾他吧。”唐抛出一物,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原来是那颗从风啸体内取出的子弹。
朝她挥完手,黑袍密医帅气退场──如果他可以不要爬窗户出去的话,应该会更英姿焕发。没办法,谁教他必须跑到右派来治疗死对头左派的首领,不只司徒绾青有所顾忌,连他也担心被右派其他人看到时,他难逃被围殴的命运,虽说大家都是旧识,但挥出来的拳脚可不管你友情不友情。
司徒绾青目送唐离开,回到床边坐下,风啸因为麻醉药的关系,睡得很沉,可爱而无害,像极了她熟识的那个风啸。
“真卑鄙……你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本来还以为我们会一起长大的……”
真的好不甘心,想狠狠揍他一拳泄愤,但看到他的伤势,拳头一软,无力地垂放回脚边。
窝囊,想扁又扁不下手,无可救药的心软。
她探探他的额温,确定还在正常范围里才稍稍松下紧绷,这一松懈,所有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她才感觉到好累,窝在床边的一小角落,握住他的手,手指却在他指节碰触到一只男戒,她用指月复去蹭触戒面,素色戒纹淡淡的,几乎除了微凹与微凸交错外,再也没有其他图形。
但是她记得它。
那是订婚戒指,她亲手替他戴上的那只,可调式的戒身已经扳到最末尾,套在他粗长的手指上略显小巧寒酸,但他仍没摘下它。
这算什么呀?!
不是说好要毫无瓜葛了吗?!
不是说好要切八段了吗?!
他这样又算什么呀……
玩弄她吗?还是想再一次欺骗她?
她讨厌这样,讨厌死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忍不住包握紧他的手,将他与戒指握在一对掌心里……
她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正如唐所言,风啸隔天醒来已经完全没有病态,甚至不像中过枪的伤患,神清气爽。反观整夜没睡,一心担忧他会因伤势引发高烧或是熟睡时无意间翻身将刚缝合的伤口弄裂的司徒绾青,憔悴邋遢,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