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在想下一步要怎么走,看是趁夜挖个狗洞逃,还是爬墙逃命会快起一聋”
两个女人的下一步完全不同,天差地别。
“小姐,妳不可以逃啦!”小彩惊叫。
“为什么我不可以逃?”
“因、因为书里只要提到小姐逃走,她的贴身丫鬟下场都很惨很惨的!”她也是个爱看杂册的小泵娘,所以某些桥段她太熟太熟了!
“也对,脾气暴躁的男角儿一定是打贴身丫鬟出气,十本里有八本的贴身丫鬟被打得皮开肉绽……李祥凤很符合脾气暴躁这个条件。”她也写过这种桥段。没办法,谁叫贴身丫鬟是跑龙套的小角色,一点也不重要。
“对对对,所以小姐妳千千万万不可以逃──”呜呜呜。
“妳叫小彩,是不?”花盼春笑问,终于记住她的名儿了。
“嗯,我叫小彩。”
“小彩,妳要多多担待哦。”花盼春的笑容好甜。
“担、担待什么?”小彩觉得脚底有股寒意正朝头顶窜。
“被鞭打的时候不要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小彩大惊抽息,赶快抱住花盼春,彷佛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花盼春扣留在这张大床上,不容她下床,更不容她有机会逃命。
“小彩不想被打啦……”
“我也不想看妳被打呀,可是世事难两全嘛。”总不能要她保全小彩而牺牲自己吧。“要是有机会,最好是让管事的人将妳调离我身边。”这是花盼春唯一说过的一句人话,小小的良心也算还没被狗啃尽。
“人家也正有此意……”小彩小声呜咽。她明天就立刻跪着去找总管。再跟着盼春小姐,不但前途无“亮”,说不准连小命都得赔上,太不值了。
花盼春被小彩的苦瓜脸逗得捂嘴在笑,不经意看见李祥凤站在窗外──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但她没露出太多别扭。即使他将她与小彩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又如何?她说的话都出自肺腑。
“不过,小姐,妳逃不掉的啦,妳最好不要动这种念头,王爷瞧中的,没有得不到的,妳与他硬碰硬占不着好处的。”小彩以她在府里为婢多年的经验告知花盼春。
“说穿了,他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嘛。”花盼春这句话是看着李祥凤说的。即使四目相交,他皱着眉心,她仍不改心里想法。
可怜的是小彩,她完全没发现李祥凤站在身后咫尺之处。
“妳怎么敢这样批评王爷?被、被王爷听到,妳连命都没有!”小彩很紧张,事实上她最担心的是在她从花盼春身边调离前,花盼春闯祸会诛连到她。
他听到了呀。花盼春笑?李祥凤,倒不觉得他脸上有闪过杀气。
“妳别仗着王爷现在刚收妳当妾,对妳百般宠爱就拿乔。王爷对一个人或一件事失去兴致时的处置手段很不留情的。我常听嬷嬷说,女人偶尔使使小性子无妨,但太超过会让男人腻的。”
“小彩,妳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女娃儿别这么老成,说起话来还真像个老嬷嬷,小孩要有小孩的模样才会讨人喜欢。”她最讨厌小孩不像小孩,爱将自己装老。
“十二岁是大人了!”小彩不服气地顶嘴,忘了自己是下人身分,为了获取包多有力的证明,她举起另一个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实例,“像王爷,他九岁就帮万岁爷出计策,与许多皇子周旋,比任何一个官大人还要聪明厉害,可没人敢拿他当孩子看待!”
“哦?”花盼春挑挑眉,发觉李祥凤不悦地抿下唇线,伫在那里像尊雪雕,她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话,就如此自然月兑了口!
“九岁的孩子,天真无邪或是单纯莽撞都不该被指责,他有权利如此,没经历过这一段的孩子真可怜。”
然后她看到李祥凤脸色巨变,终于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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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李祥凤神情阴狠,踹开门扇,以雷霆万钧之势杀进屋内,喝令小彩离开现场.
“是!”小彩哪敢迟疑,一溜烟就逃得不见人影。
“将妳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他的眼始终都落在花盼春身上。
花盼春从榻上下来,慢条斯理套上鞋袜。“是那句『没经历过这一段的孩子真可怜』吗?”
他绷紧脸庞在瞪她。
“我说错了吗?九岁的孩子只要做好九岁孩子该做的事就够了。我想想我九岁时在做什么……嗯,扯着爹的裤管吵他买糖给我吃、和大姊小妹扭打成一团就为了抢到唯一一个布女圭女圭、踩在隔壁阿牛的背上,伸手偷摘果园里的果子……”生活丰富精彩的童年岁月,完全不留白。
“闭上妳的嘴!”
花盼春没被他吼掉笑靥,她温吞整理衣裳,再温吞坐在铜镜前梳发──是他不许她多嘴,她也不想多说。
明明是他要她闭嘴,但因为她闭嘴而心浮气躁的人也是他。
“妳真该好好管住妳的嘴,伶牙俐齿并不会让妳受宠更久。”
她从铜镜里斜颅他一眼,没答腔,替自己编盘长发,他伫在她身后,脸沉得像满天乌云,她挑了支钗,送入云髻间固定,轻晃晃脑,确定簪得牢固,她才起身离开妆台。
在她又准备坐回榻上时,他伸手扯住她的手臂,被人忽视的不悦完完整整显示在他脸上,她被攫进他怀里。
“妳这是什么态度?!”他寒声问。
“你为什么要生气?气我说得不对,还是气我……说对了?”花盼春淡淡抛来这句。
“我讨厌碎嘴的女人!”
“你应该是讨厌有人将你的心思看得透彻吧?被人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恼羞成怒很寻常。你自己也知道,九岁的那个你,过得多不快乐。”花盼春看见他扬高手,修长的指节隐约可见冒起的青筋,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阻止它一掌挥下。
她真的不想激怒他,也不想拿他介意的事情来反击他,人难免都有一两件想深深藏在心里的私密,没有任何人有权点破它,并且用之做为伤害。
“我不是在同情你可怜你,如果你是为此而愤怒,大可不必。我比较抱歉的是……说出你介意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太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嗯……挨你一巴掌我可以接受,你打吧。”花盼春笔直站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妳以为一巴掌就能了事吗?!”
对哦,都忘了他有小事化大的好本领,区区一巴掌哪能解他心头之恨。“不然我让你一巴掌打过去,再反手一巴掌扫回来。”够慷慨了吧?再多就没有啰。
“我说过,我舍不得打妳。”
“你那句不是玩笑话而已吗?”她从没有当真过。她实在无法从他的笑容做出判断,他的笑太深沉,是喜是怒都无法轻易分辨出来。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他收回高举半空中的手,落在她脸上,没有加诸任何力道,就只是轻轻贴搁着。“妳可是我现在最宠的爱妾。”
“我没答应你这种事,我替自己的新身分定位为──从牢房改关到厢房的罪犯。”一样都是在服刑,失去人身自由。
“为什么不答应?妳要什么,我都能允妳。”长指享受般地磨蹭她的脸颊。
“我要回家。”她想也不想地道。
“这个要求除外。”他同样拒绝得麻利。
喂,自满的话尚且余音缭绕,马上就自打嘴巴吗?
“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花盼春很倔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