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我不小心撞到,幸好有你——呃……”贼男人原本喜孜孜向帮忙的人道谢,蓦地噤声,惊觉不对劲而转身。
有个男人正轻手关上房门,不让一丁点声音偷跑进房间打断好宝宝的睡眠。
那个男人,一丝不挂,大剌剌将一身毫无赘肉的肌理展露在贼男人面前,优雅间带点示威、带点嘲弄,只有自信十足的人才有这等袒胸露臀的勇气。
极黑墨的发丝略带蓬松地垂落在那张英挺的脸庞,在灯光浅微下,暗与明的交迭模糊了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双眸却反常地异样晶亮,几乎就要成为他五官间唯一看得清楚的部分。
他正弯着眼,在笑——
“你是谁?”贼男人愕然地问。
“屋主。”未着片缕的男躯走近贼男人,终于让贼男人瞧清了那张始终处于半明半暗遮蔽下的脸。
“屋主?这间房子我调查过,只有一对姊妹花,哪里冒出你这个男人?!”贼男人喳呼地指着果男人,“我要下手行窃前可是很认真做足功课,从房子门锁开启的难易度到屋主交友状况、几点上床睡觉、几点倒垃圾、几点洗澡,没有一丝出错。我可不记得这间屋子里啥时多出一号男屋主!”
果身人面对他的指控,只是淡笑,“这表示你的功课做得并不好。”
“谁说的!我还知道住这间房子的姊姊今天和男朋友去约会,她男朋友整整矮你一个头,妹妹也失恋了半个月,两人交友单纯,不乱搞男女关系,连男朋友都不轻易带回家来,怎么会让男人进驻屋子里?!”贼男人立刻反驳。
眼前的果男人不会正巧和他是同一挂的“贼人”吧?!
“嘘!这么大声做什么?”果男人长指抵在自己唇上,要贼男人嗓门压低些。“小粉蝶在睡觉,吵醒她,我跟你没完。”
“噢……对不起。”十指赶忙捂住嘴,反省。
咦?不对呀!他是小偷耶,被屋主发现自己的偷窃行径,哪里还管什么噤不噤声,这种时候应该要做的是亮刀逼人交出身家财产——
呃,虽然眼前的果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料理,要撂倒他可能要很拚……
避他的!说不定他是空有那具看起来很有看头的壮躯,实际上不过是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白斩鸡……
“年轻人,你搞不清楚状况呀?!看到没?刀子可是不长眼的!”贼男人壮起胆子,拿出口袋里的美工刀,在果男人面前甩呀甩、晃呀晃的。银亮亮的刀光反映在果男人脸上,照出他好看的模样。
贼男人佯装狞笑,想用恶霸脸来压过果男人一直挂在脸上的恬淡笑意。
“会怕吧?会怕就好!傍你几个选择,一是自己把所有家当搬出来孝敬我,二是当做没看到我,三是缩回房间去发抖,四是以上三个步骤按部就班一次做完!”
“刀子有什么好怕的?”果男人还很认真地发问,像是真的有疑问。
“等我在你那张漂亮的脸上划两刀,你就知道怕了!”哼哼!
“是吗?”果男人张开双手,左右食指微微勾动,在微灯下,仿佛有条若隐若现的丝缕在两指之间耍玩。“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威胁过,原来被威胁的味儿是这样呀?满有趣的……现在你威胁完了,该轮到我表现了吧?”他的十指像在跳舞一般,一根一根各自动着,乍见之下,像在空中弹着钢琴,修长有力的指节犹若弹奏着优美的旋律,一勾一挑。
“你以为嘴上说要表现就有用吗?!别小看我手上的刀!”贼男人一面喊着,一面想作势挥舞它,却突然发现执刀的手臂像被什么东西沾上,动也不能动。
他仔细一看,竟然发觉自己的周遭满满地布下一条又一条看似无形,但又实际存在的丝线。
“这是什么碗糕?!”贼男人惊叫,越想挣扎,那些银色软丝纠缠得越紧;更糟的是,不只握刀的手,就连他的双脚、身躯、脖子、淌着冷汗的颊边,都在层层线缕包围之下。
这种感觉就像——
“蜘蛛丝。”果男人替贼男人解答,顺带帮贼男人此刻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觉做了最贴切的比拟——像被牢密的蛛网缠绕得死紧的猎物。
“蜘、蜘蛛丝?!那种一扯就断的东西?!妈的,你当我白痴在诓我呀?!这些鬼东西这么强韧,说是钢索我也信——”
“啧,教你小声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厚,讲不听耶!
俊脸染上一抹不悦,果男人右手食指朝沙发旁的茶几一指一收,瞬间牙签罐被他指月复缠转出来的细线圈住,再直直朝贼男人大张的嘴巴飞塞而来!
啊炳,大小罢刚好,牙签罐卡得好牢,让贼男人有口难言,自此丧失发言权利。
果男人走到动弹不得的贼男人面前,右手食指与拇指拉开十公分左右的小小距离,其中有条丝线从两指指月复间相连。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害怕吵醒房里的人儿。“一根直径五毫米的牵丝蛋白丝线可以停住一架全速飞行的大型波音747客机。这则研究报告你听过没有?这个——”他指指那条像从他皮肉间冒出来的玩意儿,“这条蜘蛛丝内含七种蛋白,其中强度最大的就是牵丝蛋白,它比钢的强度还要强上几十倍,所以有人称它叫『生物钢』。”
“唔、唔……”贼男人咬着牙签罐,说出来的话十分含糊,但是不难从他的眼中看出恐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吐丝?!
“我是黑络。络呢,是指用绳打的小网,我想,蜘蛛网也算是其中一种……世上会织蜘蛛网的生物应该不难猜,不过我的身分和现在将你缠成麻花没什么太大的关联,最大的关联是——我是屋主,你踩进了我的地盘。”
而他对于踩进地盘的生物,都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贼男人看着果男人——黑络——边笑边说,双手还边在半空中比画起来,他瞪大想飙泪的双眼,看着自己被银丝一圈一圈包裹起来。
“唔……唔唔唔唔唔!”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吐丝?你要做什么?!
黑络简直是有问必答,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我的本能,就是将所有卡在我网上的生物打包起来。”双手十指可没停下动作,挑动着丝线,将贼男人包得像个纺锤。
“唔——”救命呀!
“放心,我没这么大的胃口吃你,我只要一两只蚊子就填得饱肚子的。”黑络走到窗户旁,将窗锁打开,探头瞧了瞧窗外。“若是让你这副模样留在客厅,小粉蝶看到一定会吓死,只好麻烦你在外头过一夜啰。放轻松一点,摔不死你的,我会留下一条蛛丝给你,让你挂在墙外等人来捉……不过要是你乱摇乱动乱挣扎,蛛丝断掉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你不会摔成一摊泥。”
话毕,黑络一掌扯掉所有蛛网的支撑,准备将贼男人从四楼的窗户推出去。
“唔——”贼男人眼泪鼻涕横流,牙签罐阻断了惊叫的可能。
同一时间,有人替贼男人嚷出声音——虽不至于破锣嘶吼,但狠狠倒抽凉气的声音很难被忽略。
黑络转过身,发现骆千蝶清丽可人的惊慌小脸在半开敞的门后出现,水灵的圆眸僵硬伫留在此刻朝她咧嘴笑的男人脸庞——
一、一个果男和一个浑身缠捆成茧球的陌生男人?!
她的屋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般诡异的组合?
骆千蝶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倒是黑络率先招呼她。
“给我一秒,我立刻将这个贼男人清掉。你赶快再回去睡,熬夜对皮肤不好噢。”黑络一副和骆千蝶熟稔到不行的口吻,催促好宝宝上床去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