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睡晚了,不然往年这时候咱们已经手挽著手,一块赏梅观雪,好不快意。”
很明显地,梅舒心对她手上的关刀视若无睹。
“谁跟你手挽著手引我们距离少说有三大步!”
拍开梅舒心圈抱而来的热络双手,程咬金没空闲陪他磕牙叙旧,虽然方才的火气被梅三的婚姻闹剧给打断,但她可没忘记此趟杀上梅庄的目的。
“今天我也不是来同你谈天说地,你胆敢轻薄我家铢儿,说什么也饶不得你!”
糖关刀挥来虎虎生风,真有几分架式。
“轻薄?我?”
“不是轻薄你!是你去轻薄她!”没听清楚梅舒心句子里的停顿,她还以为是他误解了她的语意。
“我轻薄她?”梅舒心眯起眸,瞥了瞥躲在程咬金身后的程铢,食指在下颚搓搓弄弄。
没这个印象呀,听说男人睡死了可没有半分威胁性,想使坏也没能力吧,所以他不太可能在睡梦中胡乱毁了姑娘家清白。再说,他也没有什么发泄过后的疲累或欢畅感觉……眼睛瞄回程咬金因怒气而红艳的容颜。
“咬金,你若说我轻薄你,我还相信。”结论。
杏眸怒瞪,“你以为这样说我会高兴吗?!”
“你不用太高兴啦,稍微满足一下就好。”梅舒心还真以为程咬金在询问他的意见。
程咬金向来以男装打扮在糖商间周旋,一方面谈起生意来不会因女孩子身分而绑手绑脚,另一方面也是方便含玉和吞银偶尔的串场,才不至於露馅——不过在梅舒心面前,她是女女圭女圭的事实早已不是秘密。
全怪好些年前他的一盘醉仙酿梅酸,三颗下肚就让她醉得不省人事,一觉醒来,不仅瞧见自己被剥得只剩胸前一小块破布似的兜衣,躺在陌生的厢房内,更吓坏她的是梅舒心同样衣衫不整——据他说,她吐了他一身,弄脏了彼此,他只好委屈的替她宽衣,前提是,他不知道她是姑娘家,也是在月兑尽了她的外褂才惊觉自己逾越。
骗人!那么他那时笑得那么婬做什么?!程咬金压根不信他的说辞!
虽然他万般保证她的清白无损,却也因为这事,让她有了把柄在他手上,饮恨呀!
“无耻之徒——”
“咬金,你该对我多些信任,想想,当年你衣衫不整地送进我怀里,我都能让你全身而退,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对铢儿出手?虽说铢儿模样俏丽,但在我眼中绝对不及那时的你娇媚半分,这样,你还不信我吗?”他压低声音,似哄似骗。
这几年来,这种声调程咬金不知听过几千几百回——因为他每次搬出旧事堵她的嘴时就是这副嘴脸、这副口气!
“你以为对一个被男人瞧光了身子却还不能让那男人失控的女人,这话是赞美吗?!”她咬牙,恼怒又羞赧的红彩总是在他翻旧帐时浮现脸庞。
梅舒心笑道:“这句话若是出自那时的你,我保证,你现在已经是我梅庄的人。”他想,那时的他会直接扑上去,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恶行。
“你想都别想!”程咬金大喝一声,糖关刀直直朝他脑门劈去!“无耻!无耻!无耻!”挥挥挥、砍砍砍。
“你到底是在骂以前的我无耻,还是现在的我无耻?”
“我连你未来一块骂进去!”先是招惹她,后又招惹铢儿,谁晓得他将来会不会再招别只蜂、引另只蝶?!“今天,我非得要替铢儿讨个公道回来!”
“主、主子,您别这样……铢儿不要公道了,您别砍了!”程铢才唤完一句,立刻被程咬金往旁一推,又摔进梅严臂膀间。
“你别插手,这家伙无耻地吮了你的胭脂,我就砍了他的嘴做补偿!”程咬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像察觉良人出轨而磨刀霍霍的妒妇。
“只替她讨公道,不替自己讨呀?”梅舒心习过一阵子的武艺,面对程咬金的横砍直劈显得轻松自若。“我觉得你比她更有资格向我讨公道。”毕竟她被他轻薄饼的部分应该比较多吧。
“那就一块讨!”杀杀杀杀!别跟他客气!
几名护主心切的梅庄护师纷纷冲上前,却在梅舒心的目光暗示下停止妄动。
他的眼神在说著:他正在享受一场打情骂俏的娱乐。
程咬金几回攻击,将梅舒心逼到了扶手椅上,他才坐定,糖关刀随后而至,正抵在他鼻尖。
“看你还往哪跑!”哼哼。
梅舒心只是意味深远地笑,似乎对她的洋洋得意感到有趣,突然他伸出舌,朝糖关刀一舌忝——
“好甜。你知道我不爱吃糖,还送这么一大把画糖关刀给我,我消受不起,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两只长指微微推开糖刀,因尝甜而轻蹙的眉峰仍读得出梅舒心的好心情。
“再要嘴皮子无妨,等会儿你还笑得出来我就随便你!”程咬金气他那副天塌下来也压不死人的态度,更激起她劈人的决心。
“随便我怎样都行?”梅舒心被挑起了兴致。
“对!”
“傻娃儿。”梅舒心再度接过逼向前的糖关刀,压根不将它视为凶器。“你可别以为我只会讨些小甜头,或是叫你在梅庄为仆三、四个月,抑或磕三个响头,喊著亲亲哥哥来听听就了事。我会直接叫你到我床榻上躺平,容我……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呵。”最后那个“呵”可是扎扎实实吹拂了一口热气到她耳里,引起程咬金一阵透骨麻颤。
对,她所认识的梅舒心一定会这样做!
别看他一脸天真无邪外加温文儒雅,实际上这男人一肚子坏水,总是在谈笑之间将不顺眼的家伙给撵除掉——重点是明明是他出的坏主意,却还能让被他除掉的家伙对他磕头谢恩,感念他犹如泛滥江海似的恩泽,啧!那些人是全瞎了狗眼吗?!难道不知道梅舒心不过是一颗包著糖衣的毒药,前头尝尝还觉得甜嘴甜心,到后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敢打赌,这男人的心肠剖开来一定是黑的!
不然怎么每逢冬月,城里与梅庄对立的商行就战战兢兢,大夥都担心极可能熬不过寒冬就被梅舒心给搞垮了!亏他模样生得极好,可是要找他的优点还真是难上加难,像她,认识他数年,却仍觉得他差劲。
“别发愣。”长指弹上她的额心,微疼轻轻泛开来,震回了程咬金的心不在焉。真不乖,在面对他时还神游太虚,被她忽视的感觉很差哩。“快些,我还在等著你下一步动作,好早点达成『随便我』的种种处置。”呵,真教人迫不及待呀。
“你……你怎么会无耻到这种地步?!”程咬金毕竟是小泵娘,脸皮的厚度难及梅舒心半分,涨红的脸蛋因他恶意的哄诱而更加赤艳。
她真想一刀砍死他,可万一砍不死反而落在他手上,他会如何整治她?这男人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什么叫礼节,从小到大一定没人教过他,所以她的下场应该会很——不不不,光用想的就教她怯懦不已,如果砍得死他,她就不用吞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
“咬金,快呀。”快些让他拥有蹂躏她的资格吧。梅舒心鼓励著她。
“我……”他的声音真像催魂铃,好似在催促著她往死路里钻。他明摆著知道她对於胜负没有半点信心,却硬踩著她这点痛处,欺负人欺负到底。
“来嘛。”梅舒心使出甜嗓,巴不得她快快一刀砍过来,然后他好如她所愿地“随便他”。
“无耻!”关刀投掷过来,没能劈到恶人,反而使得她唯一的凶器落入梅舒心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