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仍等不到回答。
“宝春姊,你怎么不说话?”
宝春笑得好僵硬。呜……这种床笫之事,教她如何说清楚讲明白呀?连她自个儿都是新婚之夜才懵懵懂懂体会出个中滋味的酸甜苦辣,哪来的资格教导后生晚辈?
皇甫接收到爱妻无声的求救眼神,开口解围。
“被蚊子叮到也会痛啦,笨蛋!你问完了没?有空在这里发问,不会直接去执行你的迷奸大计吗?择期不如撞日,你今晚就行动。”
“可是我还没搞清楚宝春姊刚刚说的——”
“反正你就乖乖躺平,别动、别挣扎、别说话,所有该做的事情龙步云都知道该怎么做,不劳你这小丫头费心,你只需在隔天一早醒来,开始数落龙步云的『恶行』,一切搞定。”
女圭女圭迟疑地打量著皇甫。
“怎么,不想回到龙步云身边?既然如此,把药丹还我。”皇甫佯装要索回红色小药丸。
“我要!”女圭女圭想也不想地嚷。
“那还不去?等你好消息。”
皇甫挥手欢送女圭女圭出门,一旁的宝春则是忧心仲忡。
“相公……”
“嗯?”这声可应得谄媚极了。
“这样做好吗?女圭女圭什么都不懂,让她去面对一个被下了药的龙捕头,这……”宝春一顿,“况且我们都不清楚龙捕头的意愿及想法,倘若龙捕头对女圭女圭压根没有半丝男女之情,我们这么做岂不害了女圭女圭?”
“小宝春,你过虑了,一个男人的眼神和动作是藏不住他心底深处最真实的念头,你放心,这绝不会是场独脚戏。”
“但是,龙捕头他——”
“你没注意到咱们被『请』进龙府见笨丫头那一天的情景吗?”
“情景?”宝春试著回想,只记得龙步云一副准备将女圭女圭推给他们夫妻俩的漠然样。
“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笨丫头的肩上离开——半刻也不曾。”那种无意识的强烈保护欲是骗不过明眼人的。
宝春了然地轻呀了声。“所以相公才敢使出这么大胆的计策,因为你早看穿了龙捕头的心思?”她的相公除了医术傲人之后,连识人之术也是顶尖。
岂料——
“不,我只是纯粹想摆月兑那个笨丫头,让她缠回龙步云身边,如此一来我才能享受和娘子你的两人世界呵。”他可没有宝春那等善良的月老心思。
“相公,你……”宝春哭笑不得。
“对了,小宝春,你过来挑颗药丸。”他招招手,将娘子哄骗到他怀里。
“选什么药丸?”她看著桌上散落的七彩药丹,里头还有不少颗方才皇甫递给女圭女圭的迷奸药丹。
“这里全是催情用的噢。”皇甫挑逗地眨眨眼。“反正今晚死丫头没空回来,咱们也……”未竟的句尾隐含太多暧昧的含意。
“相公,你好坏噢。”宝春的娇嗔里参杂了一丝被皇甫带坏的笑意。“那颗黄色的看起来好像很甜……”
“娘子,有眼光。”
接下来,当然是非礼勿视的缱绻春宵罗,呵呵——
第七章
夜夜晚归几乎成了龙步云的例行公事。
他忙著查毒手夜盗一案,忙著拨心思将二师弟揪下山来出卖劳力,忙著承接其他捕头捅下的楼子,忙著捉偷儿,忙著除恶霸,忙著、忙著……
他很忙,这点他自己是再肯定不过,身体及精神都处於紧绷状态。但……在忙碌背后,却是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的无力——他在无力些什么呢?花了整天的时间处理一件件公务,心头却老悬著某人某事,不确定的担忧感在收拾一天的忙碌之后更加惊人地涌上脑海,满满地占据了思绪。
是的,那个悬在心头的某人,正是他亲手推出龙府的女圭女圭。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会待她如亲妹?抑或对她恶言相向?
不知皇甫混蛋是否会让她饿著、冷著?还是压根对她不闻不问?
不知她是否受人欺陵而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不知她是否习惯了夜里没有他身上气息所围绕的睡眠?
但他却提不起勇气踏进客栈去瞧瞧她的近况,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从皇甫夫妇身畔给抢回来。
龙步云自嘲地摇头。
打从女圭女圭离开了龙府便不曾捎来只字片语,想必她过得极好,否则依她的性子早早便回来诉苦,赖著要留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看来,过得不好的人是他吧。
是他习惯了像雀儿般聒噪的她老是腻在他身旁,习惯了似笑软语的轻喃,甚至习惯了每夜压在他胸膛的重量。
习惯,果然是种让人不自觉深深执迷的玩意儿,沾也沾不得。
他恐怕不仅是沾上了,也沉迷了。
龙步云进到龙府,通常他回到家时,整个府邸只剩守门的奴仆仍醒著,而这些日子他回府时总习惯地问:“今天女圭女圭姑娘是否有回府,抑或捎来手信?”
就怕遗漏了她求救或委屈的消息。
但得到的答覆往往都是摇头,所以今日他也不再多问,直接进到阗黑大厅,夜阑人静中孤寂而清亮的跫音回荡。
“少爷,您回来了。”管事龙伯在黑暗中突然现身,让龙步云著实吓了一大跳。
“龙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少爷,属下在等您回来。”
龙步云不由得失笑,打从他人衙门接下捕头一职,龙府里可从没有人为他等过门呢。
“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他直觉地问。
“没事,只想送碗汤给少爷暍。”龙伯风霜满布的皱纹脸庞积起笑意,珍惜呵护地捧著一碗热汤。
“就为了一碗汤,你一直等到现在?”
“是呀。再忙也要让您暍碗汤。”呵呵。
龙步云直想为龙伯此举而流下珍贵男儿泪,没料到龙伯撑著浓浓睡意和八十来岁的硬朗老骨头,只为了递给他一碗热汤暖胃。
“龙伯,你……”忠仆,真是忠仆。
“少爷先别忙著感激,汤凉就不好喝了,快喝快暍。”
龙步云当然没有拒绝龙伯的好意,两三声咕噜噜就灌下热汤,忽略了老人家在黑暗中贼贼的浅笑。
汤碗见底,龙伯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喝完就快快回房去睡。”龙伯拖著蹒跚步伐走向厨房,不时回头朝龙步云笑,笑得他一头雾水。
不过一碗让他祛除寒意的热汤,倒不曾让龙步云再起疑心。
龙步云绕过大厅,步上台阶。
短短几步距离,龙步云的额际已被逼出十数颗热汗,伸手一抹便是满手湿淋。奇怪……龙伯递给他的那碗热汤究竟是什么食材熬煮而成的,竟有如此强烈的祛寒功效——不,别说祛寒,他现在甚至觉得浑身躁热难当。
龙步云嘴里吁著热气,右手成扇地猛掘自个儿汗湿的脸。
再向前行数步,他的轻喘变成浓重的鼻息,整个人就像快被烈火吞噬殆尽般的难受——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怪汤?!”龙步云咬牙低咒,快步回到房内,只想拎套乾净的衣裳,到浴间去冲场冷水澡。
门扉一开。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龙步云喃喃低语,目光落在那具伏在他床铺中央,睡得不省人事的软软娇躯。“就像泠溱说的,我近日太过劳累,所以才
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不该躺在这里的她……沐浴完出来,这些幻影和不适全都会消失。对,就是这样。”他边喘息边点头,匆匆拿了套衣衫便转向内室旁的浴间沐浴。
女圭女圭就是让一阵阵的泼水声及龙步云粗重的喘息声给吵醒,眨眨眼,发觉窗外仍是迷蒙一片。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呼噜噜地打个哈欠,等待浴间的水声停止,等著等著又陷入短暂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