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苦又涩的呛鼻味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自舌尖窜上心头。
她向来害怕苦味的食物,非必要时也尽可能避免品尝,因为平时的生活已经苦不堪言,毋需再由外来的滋味提醒著她。
嚼然的清丽容颜难得因极苦的口感而皱成一团。
纤手推阻著他的贴近,他的滑舌随著汁液的哺尽顺势窜入如丝喉间,有力的臂膀握著她腰肢,将她压锁於石壁与浑厚胸膛之间,毫无空隙。
“苦吗?”他恶意地笑问,灵巧舌尖舌忝去滑漏於檀口外的顽皮药汁。
“很苦!”她皱著柳眉,语气怨怼,不停吞咽唾液。
“和你每回与我交欢完事后所饮的避妊药汁相较呢?”他贴吻在她颈项间,烙下专属於他的记号,怜我吃痛地合上眼。
他知道!?他何时知道她有饮避妊药汁的习惯?
“你……”
“别担心,我也不打算让你生养那些磨人的小家伙,永远都不要。”因他绝对不会是个称职的父亲。墨绿的瞳间添加更深更炽的欲色,不安分的手忙碌剥除碍事衣物。
“别在这里——”天啊,他想在这不合宜的地方以这种怪异羞人的方式占有她?怜我双颊红艳,忙不迭撑张十指阻挡他猛烈的攻势,“阎罗!住手”
他听话地住了手,却放肆唇间的重力吸吮。
“知道我想做什么?”邪佞的气息轻吐在她耳际,合住她圆润的耳珠子,低沉道:“让你再喝一次避妊药汁。”
※※※
男人的劣根性!
他们从不需体会女人孕育胎儿的辛苦,只晓得尽情放纵兽欲,如同阎罗从不曾亲自品尝过那帖药汁的苦味,次次与她共赴云雨,他逞足一时之快,苦的却是必须拧鼻灌药的她!
他嘴里说不想要子嗣,那就不应该再对她做任何可能受孕的事呀!
怜我在厨房里温著药汁,看著点点火光,橙色弱芒照在她的五官,除了匀称平稳的呼吸外,几乎就像座融於夜色的精细石雕。
数月之前,几名魑魅魑魉在执行阎王令时让龙步云事先埋伏的官差捕获入狱,明摆著将阎王门定於必剿目标。石炎官曾经出府调查过底细,发觉除了正派的龙步云之外,就连数个畏惧成为阎王门殂杀对象的门派竟也暗中动起手脚,阎王门等於背月复受敌。
她原以为嗜血的阎罗会率先解决每一个将歪脑筋动上阎王门的家伙,但阎罗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反扑动作,反倒是石炎官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许是红豆与白云合离家之事仍旧令他心烦,所以才藉由其他忙碌来转移混乱的心绪。
阎罗究竟在考量什么?是看轻铁血捕头龙步云的本领,所以不屑与之交手?抑或他也苦无对策,只能拖过一日是一日?
不,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但她为何有如此不安的念头?这个束缚她的牢笼摇摇欲坠不正是她的希冀吗?只要龙步云剿了阎王门,她就不需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她就可以不再背负著白无常的恶名……
可她却毫无喜悦之感。
暗夜中,一道身影闪入厨房,在灶角东模西模的不知搞什么鬼。
“谁!?”怜我转瞬来到人影身后,一把扣住他的颈脉,旋即听到耳熟的叫痛声。
是白魅!
白魅眨眨迷蒙的眼,憨傻的模样倒像是被怜我的轻喝声惊吓,他转首左瞧右觑,“白无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怜我凝睇著白魅布满疑惑的神色。
他摇搔头,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难不成是睡胡涂了?”他抬起头看向怜我,“白无常,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半夜爬起来找食物吃吗?
她眯起眼,却找不出白魅怪异之处,摇头不答。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回房去睡了喔。”面对怜我少言的性格,白魅觉得别扭,只想尽快退场。
“嗯。”
白魅溜出厨房后仍是不解自己为何会“睡”到厨房去。在阎王门里长达九年,他从不曾发生梦游事件啊。
“我明明熄了烛火就上床就寝呀……好像还左右翻身了数次,也听到蓝魁的打呼声……”他仔细回想著入睡前的细节,“对了,好像还有股怪怪的香味——咦?”
白魅低头看著自己握拳的右掌,摊开,一团油纸捏在掌心。
“这是什么?”他摊开油纸,空无一物。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东西,空白的脑袋翻不出任何记忆,他耸耸肩,不在意地随手将油纸团抛丢在草丛里,打著哈欠踱回大通铺。
鳖谲的暗夜里,一个悄然成形的阴谋在众人浑然无觉之前,如黑云罩顶似地蔓延开来。
※※※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未见人影先闻其声,阎王门里的火爆黑熊踩著气冲冲的步伐冲进大厅。
“老大!那个龙步云欺人太甚!第十六个,两年之内他抓了咱们十六个魑魅魍魉!老大!你别净坐著发呆呀!”石炎官来回踱步,满腔愤慨在瞧见阎罗撑著颊无动於衷的淡然神情后,如消气的皮囊袋软化。
老大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别人刀口都架到脖子上,他还满脸不在乎?
“老大——”石炎官准备展开第二轮口水战。
阎王门内唯一能说动老大的白云已经失去踪影长达两年,老三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府邸后也归於平淡生活,风裳衣一年半前也收拾包袱去寻找白云的下落,整个阎王门只剩下他、白无常和一个反常的阎罗,也难怪他心急如焚。
“我听到了。”阎罗打断他的话,始终没睁开眼。
石炎官与众魑魅相视一眼,最终将目光回到白无常怜我身上。
你向老大开口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石炎官朝怜我挤眉弄眼,又是努嘴又是比画,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阎罗继续悠闲无谓地空度一日。
怜我为难地轻蹙眉,不甘不愿地开口:“主爷,您还好吧?”她只有在众魑魅面前才会以“您”字尊称他。
她的嗓音让阎罗睁开眼,随即再度合上。
向来冷峻冰霜的刚硬脸庞线条依旧紧绷,黑豹般的身躯依旧慵懒,但在怜我眼中,他不对劲!
阎罗不是个能宽容待人的善者,更不准许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地位,别人伤他一分,他便狠狠回敬他人十分,绝不会仅是现今无所谓的冷然。
而唯一呈现在深魑魅眼前的冷然,亦添上数分异常的倦意,这是不曾在魔魅俊颜上出现过的情绪。
“你身体不舒服?”她压低声音询问,口气中带著自己也不明了的试探。
阎罗恍若未闻。
“主爷!四爷!不好了,山脚下聚集大群官差,会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门外慌慌忙忙跑来一名魑魅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吼。
众人目光又落回阎罗身上,他仍默不作声,维持一贯动作。
“牛头、马面,你们去探探虚实。若遇龙步云,千万别与他交手。”石炎官第一时间做出指示,两人领命奔出阎王门。
阎王门外围的阵形迷境是十数年前精通邪门歪道的风裳衣所设下,至今非属阎王门内者犹无法破解,应该能挡住任何愚蠢又贸然砸场的笨蛋官差。
怜我顾不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素手贴上阎罗额间探测体温,阎罗睁开寒冰冷玉的双眸,喝道:“你做什么,”
“你非常非常不对劲!黄魉,去请鬼医到大厅一趟!”她投给阎罗坚定又不容反抗的目光,压下阎罗原先欲反抗的手。
“不需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所带来的影响,阎罗竟挣不开她的扣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