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下毒?!什么时候的事?”牛舍弃紧张地捂着肚予,韩香也同样担忧得不知所措。
??“我拈起绢巾时,顺道下了『嫦娥奔月”,让他们拉到虚软。”
??“牛夫人……”
??“别担心,我不会毒杀你的家人。”皇甫赤芍豪气地拍拍韩香的肩。她与韩香素无瓜葛,又体贴她体弱多病,所以才找个借口将她领出战场。
??上回皇甫赤芍以红线诊脉未能视清韩香的面容,现下藉月光细瞧,韩香当真病得不轻。略带枯黄的发丝、白中带青的脸庞,印堂之间拢聚的闇黑及骨瘦如柴的躯体,外观来看是久病未愈,但看在使毒高手眼中就不只如此简单。
??皇甫赤芍眯起媚眼轻笑,“以后每早你一清醒使到我房里来,一百到我准你去休憩为止,寸步也不许离开我。”
??韩香不明了皇甫赤芍的用意,“这是为何?”
??“你若还想长命百岁,健健康康活下去,照办。”皇甫赤芍抛下这句话,挽着牛舍素的臂膀,两人小跑步回到客房,甩掉所有闲杂人等。
??牛舍素在床边坐下,即使他再蠢憨,也明白方才席间韩家人的敌意。
??“赤芍,我觉得韩家人怪怪的,他们从头到尾好似不欢迎我们来韩家。”
??“唷,我以为你迟钝得毫无感觉呢。”皇甫赤芍“爬”回牛舍秉腿边,螓苜自动自发找个舒适的好位置,腮帮子就靠贴了上去。“咱们挡了别人的发财路,活该倒楣被仇视。”
??牛舍秉启下她一头盘起的发丝,好让她能躺平脑袋,并粗手粗脚地以指为梳,理顺她柔亮的胄丝。
??“我不明白。”他坦白承认自己的驽钝。
??“韩家当中有人想将家产据为己有,以缓慢的毒性由韩家小妹妹开始下手,也或许早已向韩家所有人施毒,只有体弱的小妹妹最先毒发。”她懒懒地打个哈欠,顽皮的眸子一合,“以上,都是皇甫赤芍我的猜想。”
??“你认为是谁?”牛舍秉对于为钱而弑亲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拜托,我才与他们吃过一顿饭耶,何况整晚我的头几乎部没抬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韩家人是圆是扁都想不起来。”她都以声音辨别是哪个家伙在攻击她。原先休憩的眼帘再张开,皇甫赤芍翻直身子与牛舍秉四眼相对,“可我仍然能感觉到韩暹的目光,我讨厌他看我的样子。”
??牛舍秉偏头一思,忆起韩暹种种反应。韩暹整晚的目光确实未曾从赤芍身上离开,那道隐含欣赏及爱怜的眼光,也今他心头一紧,他并不喜欢韩暹看赤芍时的专注,但他仍说服自己及赤芍。
??“因为你长得太美丽,也难怪他眼神胶着在你身上,离不开。”人对美好的人事物总会多些注意力。
??“夫君,他用眼神在剥我衣物,你知道吗?”皇甫赤芍凝视他。那种恶邪的目光她见识太多了,若非众人在旸,以她火爆的性情,绝对会毒瞎他那双桃花眼。
??“咦?!”牛舍弃大嘴一开,愕然道:“我以为他是正人君子……”
??“食色性也,我并非指责他是恶人,事实上他也没有对我做啥失礼之事。只是在他目光探索之下今我相当不舒服。”皇甫赤芍叹口气,“韩暹真是个肤浅的人,只看表面皮相,也不在意皮相之下的脾气或许是他所排斥的火辣暴躁。易逝去的花容粉面真是如此重要?若年华老去,遗留下来的仅剩老皱的外貌及褪色的红妆,是否也代表着我外表价值的寿命终结?”
??“咱们离开这里!”牛舍弃猛然一叫,神色认真,醋意横生。
??皇甫赤芍拍拍他的胸口。从没见过阿牛吃醋的可爱模样,让她好生欣喜。
??“别急、别恼,我承诺过要救韩家小妹。阿牛,你放宽心,你娘子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必要时——我会采取严厉手段来教训他。”
??接下来数日,皇甫赤芍足不出户,与韩香在房里对弈、针灸直到三更,其间韩暹藉着探视韩香病况之由,进出客房数回,皆让她以治疗时期愈发危险给推拒掉。
??此日,艳阳高照,适宜外出赏花赏鸟赏蓝天。
??韩香经由数日简单的调养,神色清爽地跟在皇甫赤芍身边蹦蹦跳跳。她的恢复情况良好,最大主因是皇甫赤芍命她不许再喝任何奴仆送上的补身药汁或汤品,就连在房内用餐时的每道菜色也需由皇甫赤芍先以银针探测,甫得入肚。
??今皇甫赤芍惊愕不已的是,她发觉韩香体内日积月累的毒,竟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蜡心门”!
??苗语称蜡心门,汉语正确的称谓是“断肠草”——也是当年毒杀皇甫世家数十余口的一种致命草药。
??断肠草在治疗某些病症有相当良好的成效,故医者亦将它列为“草药”之一,但因其毒性含量会因季节、产地的不同而呈现迥异的改变,稍有不慎,反倒会治病不成反致命。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治愈区区断肠草毒是易如反掌,但她却想缓步慢行,揪出幕后下毒的黑手,因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名下毒者,或许会与当年杀她家人的凶手有所关联。
??牛舍秉一大早便让韩暹给“借”去劳动,到韩家所经营的船行帮忙。
??两个女人闲游步行在翠绿玉竹林之间,风响竹动,发出珠撞玉击的特殊音调。韩香简略地介绍韩家地形及景色时,一阵幽怨如泣的琴音传来。
??“是谁在抚琴?挺好听的。”皇甫赤芍好奇地问。
??挑弦拈丝,琴诉人心,音表人意,足见抚琴人情绪的起伏不定。
??“一定是羽书表姊,她最喜欢在竹林不远处的凉亭焚香抚琴。”
??羽书?该不会是每每在用餐之际,目光瞪视她丝毫不移的年轻女子吧?
??“你表姊?怎么会与你们同住?”
??“我姨娘姨丈早逝,我爹爹便将表姊领回府里同住,她又懂事又贤淑,爹娘都很喜欢她呢。”韩香据实以告,“原先爹爹是做主要将羽书表姊婚配予大哥,后来因为爹爹遽逝,庞大的事务全落在大哥身上,这婚事也就延迟了下来。”
??“喔。”皇甫赤芍点点头,羽书姑娘的敌意至此全数有了解答。“对了香儿,她们韩府里大伙的关系如何?府里又有些什么人?”
??韩香弯着指头计算念着:“两位叔叔你是见过的,还有四位婶婶,德叔育有五子,现下只有两个留在身边——”
??“等等,先提提那四位婶婶的名字。”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以常理来看,没大脑只有蛮力的男人仅会动刀动剑地互砍,而天生体力略逊男人一筹的女性往往以毒来终结碍眼的绊脚石。
??“德叔的正妻聂英华,二夫人孙筝;志叔的正妻管釆兰,二夫人风而儿。”
??“个性呢?”皇甫赤芍百接将目标锁定在年龄性别皆符合疑惑的四大夫人身上。
??“华婶婶性格强悍,作风手腕也很强硬;筝婶婶善妒;兰婶婶胆小怕事:茄儿婶婶婉约善良,待我与大哥最好。因为德叔的妻子们都不是很喜欢我利大哥,常常冷嘲热讽的,只有志叔的妻子不会摆脸色,下人们也比较喜欢兰婶婶及茄儿婶婶。”
??皇甫赤芍模抚着下颚思考,那四位夫人的名字中有一位好耳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曾听过或见过……她努力翻找脑海中的记忆,越试着回想反倒脑中一片空白,而她专注得连身后站了第三个人也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