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礼——”
端木丽想要推开他,他却是怎样都不松手。于是他听到端木丽在哭叫,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心被撕裂了一般地泣喊。
“闭上眼睛!不要动!”蓝礼央低吼着,被男人用木棍打中头部,登时鲜血直流。浓浓的铁锈味弥漫开来,但是,他不会放开,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他绝不会让自己怀中的这个人,受到任何残忍不堪的对待。
“礼——”
他不停地被痛殴,她声嘶力竭地唤着他的名。
直到铁皮屋的门被撞开,像是警察的人冲了进来,把想要逃跑的男人逮捕。蓝礼央在昏厥之前,就只看见端木丽哭泣的脸容。
他……保护住她了。
想着这件事,他放心地坠入黑暗之中。
肋骨断裂,内脏出血。因为这样,急救的第一晚情况相当危急;其它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骨折就不说了,最后总算没有生命危险。
塞进他口袋里的那支手机装着追踪器。因为好友小时候被绑架过,所以有人装设了这种东西以防万一,也因此,他们才能那么快就被找到。
端木丽的声音好像就贴着他的耳朵,带着啜泣,低低地对他诉说着。
由于伤势严重的关系,他连续好几日高烧不退,始终意识模糊。
第一次张开眼睛,他看见端木丽伤心欲绝地趴在床沿哭泣,虽然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却完全无法使力,他又昏迷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还是端木丽在床边,她憔悴又悲伤,脸上的泪水彷佛没有停止的一刻。他试着抬起手,她轻轻用双手包握住,抵在额头祈祷。
第三次他稍微退烧了,端木丽坐在同样的位置,已经不再哭了,但是依旧双眼通红。他看着她,跟着,她极清浅地笑了。
笑得那么样伤感,那么样难受。
她凝视着他好久好久,然后,有些像是自言自语般地细声说道:“……礼,对你而言,原来你愿意为『小姐』做到这种地步。”
不是的。她在说什么……
撑不住全身的疼痛,他再度无力地合上双眼。
在失去意识之后,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颤抖地轻触他的额头;温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面颊上。
“再见了,礼。”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她这么说。想问她要去哪里,但终究无法如愿。然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眸,只有冰冷的感觉残留在他脸上。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只银色怀表。
端木丽,不在了。
他的病房内,挂了一小串手折纸鹤。护士说,是端木丽从其它护士小姐那里问来的祈福方式,日日夜夜陪着他时,她一直不停地折着,是她对他的心意。
但是,她留下纸鹤,人却走了。
“她出国留学去了。”
在终于能坐起来自己进食的那一天,端木丽的大哥站在病房门口对他说。
“……是吗?”蓝礼央望着窗外。因为是冬季,树木都已枯萎,形成一幅寂寥萧瑟的画面。
纸鹤的翅膀上有字,当他发现时,就将它拆开。每一只纸鹤,都是用一张写满“对不起”三个字的信纸折的。
床边乱七八糟地放着好几张被拆开的信纸,原本他手里握着的银色怀表,盖子也被打开搁在枕头边,里面摆着一张折贴过的照片。是高中段考颁奖时,学校拍的他和端木丽的合照。
明明他们两个就站得很远,却被折起重贴变成彼此就在身旁。
“你不惊讶吗?没有其它感想?”青年笑问。
他缓慢地转过头。
“……没有。”
“好吧。”青年耸耸肩,临走前道:“丽丽要我转告,她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蓝礼央面无表情,沉默地看着外面那株孤独的树。
出院的第一天,他就直接到主屋,对青年表示要搬离大房子。
“喔……”青年一点也不意外,还是满脸笑容地说:“可是,这间房子已经在你名下了。”
蓝礼央怔住。
“——什么?”
“本来是管家先生的。你看,管家先生为我们家做这么多事,这一是他和他妻子生活几十年的地方,那位英国腔的老女乃女乃很喜欢这栋建筑的风格,说有她家乡的味道;反正我们家也不需要这间房子了,所以我决定送给管家先生,而管家先生的遗产又是你接收,所以这间房子早就在你的名下了,我们反而成了房客呢。”青年笑呵呵地说道。
怎么会?处理祖父遗产的时候,他看过文件,他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律师动了手脚。没想到端木丽的大哥竟会如此做,他的用意何在?蓝礼央瞪住对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冷怒问道。
“啊,不要生气嘛,送房子给你不好吗?”青年从书桌前站起,走到落地窗前。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是刻意的欺瞒!蓝礼央瞇起眼睛。
青年伫立在窗户旁边,蓝礼央仔细一看,才发现书桌后放着行李箱。
“你就听我说件事吧,端木家的公司已经濒临倒闭,要把它救回来是相当困难的,没有优秀的接任者和辅佐者是不行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会很辛苦。”他回过头,眼神微闪,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丽丽念完书就要投入这个战场,你想怎么做呢?”
蓝礼央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连眨眼也没有。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冰冷道。
“呵。”青年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好,然后拎起大皮箱,走过他身边,总是带笑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深沉,道:“端木家真正的主人就要回来了,所以,我要先逃跑了,这个房子呢,你要也好不要也好,对我们端木家的人而言,这房子拥有太多不愉快的记忆,如果送给别人可以增加一点快乐的回忆也不错。”
青年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什么快乐回忆!蓝礼央双拳紧握,闭了闭眼,终于怒道:“这个房子、这个房子……”
他低喘着,不知自己究竟要说什么,最后只能愤怒地瞪视着地板。
青年早已离开书房,只留下他一人。
只他一人。
他就像尊石像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从白日到天黑。
那天晚上,完全没有月光。
第五章
……今天是第几天了?从那天之后,到底已经过去多少个日子了?蓝礼央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腕表,下午一点二十分,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拿出厚厚的一本记事本,打开来,开始确认下午的每一个行程细节。
“喏,要不要吃?”一盒点心递到他面前。“业务部协理的女儿去度蜜月,带回来的礼物。”
蓝礼央头也没抬,只道:“不用,谢谢。”
穿着合身套装的成熟美丽女子耸耸肩,纤指从精致的纸盒里拿起一个Macaron放进嘴巴。昂贵的法国点心被她豪迈地一口吃掉。
“跟老总出差的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很累啊?”女子昂首,又拿一个Macaron丢进艳红的唇中。
“没有。”蓝礼央平淡道。
“我看你好像都没睡,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张开了。周末加星期一整整三天都在处理公事,我不是说你下午可以请假吗?”美艳女子说道,仍是吃个不停。
“……你不也一样?”蓝礼央将记事本合上。
“我可是有机会就偷懒休息的,不然怎么会有精神。”把最后一个点心塞进嘴里,她将纸盒扔进垃圾桶,左手上设定好时间的手表哔哔响起。
午休时间结束,蓝礼央站起身,把桌上早就整理好的报告交给女子,女子接下后,边翻阅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然后拨内线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