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五弟“咦”了一声,猜他以为自己贪图他什么,故作老练解释:
“相逢自是有缘嘛!我认识的都是些江湖人,是不拘小节的,你有难,我又刚好一同碰上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观啊。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有没听过?就是那个意思啦。”
少年睇着他,反应是相当不以为然的。
纪五弟嘻嘻地笑了笑,道:
“你不了解啊?没关系,有机会,我会让你明白的。”
少年冷哼一声,又是不置可否。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吧?压根儿就是胡吹。
……
机会却来得又急又快!
“快追!”
“别让他们逃了!”
黑夜,一阵吆喝声随着数十名人影奔过。纪五弟拉着少年藏匿在角落,气喘吁吁。
“糟糕糟糕真糟糕,他们人太多,咱们两个在一起,一定很快就被抓到了啦。”他满头大汗,脑子却很快地转着,“好兄弟,我说会送你出城,就一定做到喔。现下,只能来个声东击西,我刚刚发现他们好像不会伤害你,等会儿啊,我就出去引他们注意,你赶紧趁机跑出城门,放心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啦,只要别被追到,不会有人拦你的喔。”说完就起身。
“喂!你!”少年不觉抓住他,压低声恼喊:心里真的感觉他好蠢,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他甚至连他的身份,还有为何会被追赶的理由都不晓得啊!
纪五弟回首看着他,一双湛湛有神的大眼睛在黑夜里亮灿灿的。
“没有名字的好兄弟,那个……我也不会奢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啦,如果你能记住有我这样一个人就可以了……唉,算了算了,这样也不太好。”
呜,从此就要各分西东,他要哭了。悄悄地吸着鼻子,他将怀里的布包塞给他,潇洒地哈哈笑道:
“包袱里有很多银子,够你用很久很久了,东西拿好喔,可别掉了。相逢自是有缘,就让我两肋插刀一下下吧!”
语毕,他跑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大,脚步声很吵,令得所有的追兵全都发现了他。虽然他很会逃,但双腿难敌百脚,毕竟四面八方被包围,还是很快地被抓到了。
那些人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痛打一顿。他抱着头,抱着肚子,嘴里臭骂,脸上瘀青,却还是不忘拚命地朝少年躲藏的角落使眼神,要他快走。
简直……简直是个白疑!
少年怒气沸腾,一点都不觉得应该感谢!他恨恨咬牙,往城门方向快速跑去。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作纪元喔。”
他忽然想起他自己介绍的名字。于是边奔逃,边忿怒地在心里骂道:纪元!你这个笨蛋!蠢猪!疑人!
什么结拜兄弟?相逢有缘?自己会忍受跟他在一起,是在利用他!是要把他当成帮助逃走的工具而已!
可是……为何自己明明可以成功出城了,却高兴不起来?
少年停住脚步,拚命地喘息着。
双手握拳,他咬住美丽的嘴唇,终究回头看了一眼,人却已经不见了。
可恶──他美美的脸容气得扭曲起来。
纪元是吧,他会回来找他的!
没有再停留,他直直奔出城门,永远地抛弃他原有的身份,找寻属于他自己的自由。
……
纪五弟记得当时自己被带到一个地方,连续数天惨遭拳打脚踢,但他还是没有漏出半点口风。后来,那群人似乎明白在他身上找不出什么线索,便把他绑一绑丢到河里去,幸好他命大,才没有灭顶,还被好心的洗衣大婶给捞了起来。
大侠嘛!为兄弟舍弃生命是常有的。
身上脸上都是伤,他还休养到差不多了,才敢回家。被问些什么,也只挑重点讲,不要吓到他们嘛,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喔。
长得很像娘儿们却不是娘儿们的好兄弟,别啦,希望你一切都能顺利……
他抱着小被被娘子呜咽多夜,缅怀这个义结手足。
……
数年后──
“呃……”纪元躺在床上,只觉神魂月兑离身体飞出,一阵晕眩。
好……奇怪……
他茫然地回想,自己昨夜,沐浴后正要更衣寝眠,窗外忽然有白烟拂进,不过一刹那之间而已好像就……好像就……
“吓!”昏暗的室内坐有人影,他惊愕出声。
哇哇,这是他的房间吧?他没有睡错吧?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嗯……这位、这位黑衣人,请问你是不是走错房了?”背光瞧不清对方容貌,他只能揣测道。
四肢好像有些无力……是着了道吗?完啦、糟啦,被家里人知道又要被叨念他功夫差了。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身影慢慢站起,走到床缘旁。
“……纪元。”淡淡唤着。
虽不及自己变声后的低沉,但还是听得出来为男人的嗓音。纪元只有这个感想。
“这位黑衣人仁兄……你虽然是叫对我的名字了,但是你可能还是找错人了喔。”因为他最近没跟人结仇啊!
黑衣人轻轻地笑了笑,但却给人某种毛骨悚然之感。“哦?我和你,不是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的结拜过了吗?”
纪元哑口半晌,才吃惊地想起──
“你……”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将油灯点起,让他仔仔细细地瞧个清楚!
绝世俊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因着灯火的摇晃而带着朦胧透明之感,多看一眼,都要觉得自己被迷惑了。
“啊……真的是你啊!”纪元猛然开心跳起来!激情地抱住他。
黑衣人错愕了一下。他放的迷烟,应该足够让人躺着一日夜动弹不得啊!
他抱得有点紧,又硬又平坦的胸膛磨蹭着自己的,本来没什么的地方也诡异地敏感起来。黑衣人美丽的脸爆红,狼狈地就要挣月兑,岂料,用尽力气却仍是在对方怀中。
他又吃惊了。当年离开,两人身材并无差多少,到现在他也只不过是高自己那么一点、肌肉厚实了一些而已,怎么……力量差得这么多?
“你……你干什么?”他困窘难当,隐隐咬牙道。
“我高兴啊!好久不见了呢!”纪元哈哈笑着,连声道:“哇,你还是长得那么漂亮,不过幸好没有比小时候看起来像娘儿们,兄弟我欣慰一点。你有没有大口喝酒吃肉,肚月复胸膛有没有长毛?”
“你可以放手了吧?”黑衣人低声斥道。
“好、好……”本来就要放开了,纪元又忽然重新抱住。“咦?咦──咦咦咦?”彷佛发现什么神奇般地瞪着他。
“做什么?”被如此接近注视,黑衣人不自在起来。
“我刚刚突然发现……你抱起来的感觉……好像我的小被被娘子啊。”他可怜的小被被娘子,最后因为用太久破了,不得不分别。
“什么?”什么被?什么娘子?“我是男人!”他自己说过不会错认的!黑衣人仓促道。
“我知道啊。”纪元猛点头,就怕他误会生怒。“对了……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认真地看着他。
一向,只有别人不敢多看他,什么时候变得他不敢去看别人了?黑衣人闪躲纪元热烈的目光,想起他以前也是那么蠢,随随便便就结拜,还拚死拚活地为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奋斗……
“哼,你猜吧,猜中我就承认咱们是结拜。”他随口出难题。
“咦?真的吗?”他愉悦地笑开嘴,端正的脸容因而稍稍地红润。“太好啦!我以为你一定觉得我很烦呢。说要猜,至少给个提示吧?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还是会动不会动的……”他说到一半停下。
黑衣人狐疑地瞅着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