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责发言的弟子相当哀怨,好委屈地澄清:
“不是,是在我老家里,稳婆接生的。我老家在……”
纪渊英挺的双眉变成死结。
“谁管你老家在哪里?”无聊。
啊,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刚才明明是你自己先要谈的啊……弟子好伤心,悲忿涌出的辛酸泪只能吞进月复内。
纪渊压根儿没理会,瞳儿一转,匆而笑道:
“不过你们在也好。哪,我觉得这扇门似乎不怎么牢靠,现在想来试上一试,你们都要睁大眼睛给我看分明啦!”
她暗地聚劲,深深吸气,待得丹田处升起饱满之感,双手伸出靠近,“喝”地将体内的气团打出,形成一个排山倒海的掌击!
爆响吓人,刹那木屑飞散,漫起一股烟尘!
众弟子们顾着遮掩,什么都没瞧清楚,一瞬间只隐约见到一大块门板月兑离原本位置平飞而出,然后“啪”地横陈落于他们练武的空地上头。
“哎呀哎呀,真糟糕,你们都看到了,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就坏了,这样的东西怎么防得了宵小呢?”纪渊连叹三口气,摊手摇头说明着,一派感慨。走近那块无辜门板,她非常自然地抬起扛在背后,道:“我现下拿去找人换个新的来喔,哪,你们真的看见了,我完全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小小地稍微推了一下而已。所以若是家里有人问起,都不关我的事喔。”
交代完毕,自顾自地带着那扇门走了出去。
徒留成群吓得瞠目结舌的弟子们,给那可怕的一招差点惊成元神出窍。
这样叫作“轻轻推一下”?
倘若重重打一下,不就要天崩地裂了?
丙然啊……小姐果然是武馆里最最最深藏不露的角色。
是非常非常应该要敬“畏”的呀……
“‘霓裳羽衣’?”
“是啊!”司徒青衣每个月都会见一次面的布庄东家,今日似是特别兴奋,道:“司徒师傅,你当真不晓得?那我从头到尾仔细地给你说明,这事情源由是这样的──传闻皇上眼前红人的六王爷有个郡主女儿,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数不清多少皇亲国戚都去说亲呢!这回六王爷带她来咱们永昌城游玩,心情顶好,便想出了这‘霓裳羽衣’的比试,说是若有哪个师傅做出来的衣裳足以匹配他那如仙女美丽的郡主女儿,不仅大大有赏,还极可能提拔到皇宫里去!这事儿早就传遍整个城里了,各家纺织裁缝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倘若令得六王爷或者郡主中意而入宫,那可是吃喝不尽地享受一辈子啊!
除了荣华富贵外,要的更是名气!
想想,若是能够帮皇族做一次衣服,这无上的肯定价值与恩宠荣幸,能够吸引多少多少的客人!不仅光宗耀祖更可以延福后代子孙,直到百年之后,都会有人记得这纺织、这裁缝,曾经如此光采啊!
这“霓裳羽衣”不过是六王爷闲来想到的游戏,但对他们这些百姓真可说是百益而无一害!
“……是吗?”相较于东家激动热烈的比手划脚,司徒青衣的语调倒是显得云淡风清多了,完全像个置身事外之人。
“司徒师傅,你也可以去试试看!你做的衣裳,说不定可以让郡主看上,到时,可月兑离这俗气泥地,一步登天了!”东家握拳鼓励着。当然为别人好更是为自己好!若真给蒙到,他也能沾光,说是唯一支持司徒师傅的布帛庄,然后将自家店铺发扬出去啊!炳哈哈!
没想到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来,他怔了会儿。
“啊……司徒不才,是没办法参与这盛会了。I他温温一笑,并没多大意愿。
“嘿,可不是这样消沉的,就是要倾注全力一搏,才有可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啊!”布庄东家一击掌。
“咦?”他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何云雾。
“司徒师傅,你再考虑考虑吧?这是大好机会呢,横竖失败了也只是回到原本苦哈哈的日子,不会有损失的。”东家险些要伸手抓住他了。
“这个……”
日子虽然平淡,但他从不以为苦啊。司徒青衣不愿破坏布庄东家的想望,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明,幸好是刚巧有其他客人上门,分去了注意。
将每个月都固定购买的两疋白布抱起,在东家没机会拉着他再说服之前,他点头示意后赶紧离开。
把布放在自己的小推车上──两疋布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要他搬过大半个城镇,可没把握。其实前头本来是有一头骡子的,但是那骡子年纪太大,他不忍再奴役它,放生以后就用手推了。
这么买布,也买了六、七年哪……
“……‘霓裳羽衣’是吗?”他低声自语。
霓裳羽衣,意指为天人所穿之衣,五彩薄细,彷若虹霓,着衣起舞翩翩缥缈,如梦境迷蒙似幻,轻掳人心,美丽不可方物……司徒青衣轻轻摇头。
既然他们只是凡人,又怎做得出神仙的衣服呢?
对方是郡主,不可能抛头露面地任众人观赏,倘若不晓得对方的身段、气质,只凭靠耳语及想像,那么又如何能做出完全适合对方的衣服?这样,对于穿着的人很是失礼。
那般衣裳就算再出色,也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他并非自命清高,但是他从祖父那边学到的,仅仅只有适宜对方,并且让人家能够感觉舒服的裁缝。他不过是一介普通至极的凡夫俗子,说要给仙女做衣裳……他还真没有那个被抬举的能力。
既与己无关,他也就只当成一则趣闻听听。脑袋开始想的,是面前这两疋白布可以变化些什么来……
“哎呀,这不是司徒公子吗?真巧啊!”
才刚到自家巷口前,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就迎上前。
“啊……王媒婆。”他微楞后道。
那名妇人笑眯眯道:
“日头这么大,司徒公子你还上街去买布啊,可真是辛勤了。”
司徒青衣仅是微微一笑,不多答话。这专替人说媒的王媒婆已经不是第一回来找过他了,连着两天上他这儿,昨儿送上水果被他婉拒,今儿个一大早又捧着同样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丙然,她很快就进入正题:
“司徒公子啊,我上次跟你说的那门亲事当真是很不错的,你可别认为大婶我多管闲事,你一个男人独自生活,总不免寂寞,有个女人替你洗衣烧饭,那是多好的事情!现在那陈府有位姑娘,刚刚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人家长得可端正了,加上出身小康,品德涵养也没有问题,绝对会是个好媳妇儿的!”
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今日也许不该出门,接连碰到令他难以招架的说客。
“大婶,我现在并没有娶妻的打算。”他诚实相告。
“哎哟,现在没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你也二十四了吧?二十四成家再好不过,就像炒菜洒盐巴,太多太少都不对味!”王媒婆游说着。
他为难地寻找适合的拒绝词句,“大婶,那陈家姑娘,我不认识。”结果还是相当婉转地道。
“哟!那只是现在而已,我会让你们有时间认识的!”王媒婆将手里的水果顺势放到他的推车上,随即如炮竹劈哩啪啦地道:“其实娶陈姑娘好处可多着了,陈府算得上是个大户,有头有脸的,教出来的女儿是出得厅堂也绝对入得厨房,弹琴书写也是一绝,可说是容才皆具,你可别不相信,那么好的姑娘我都要心折了,若我是男人不会错过的。现在也没要你马上就点头答应,可以先看看人家嘛,也许见了面之后就对眼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