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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师 第5页

作者:镜水

“等……啊!”正要起身,却因为维持跪姿太久,双腿发麻。

眼看就要跌倒,她无从选择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借力。

“怎么了?”他疑问。

“不……我有点……”脚痛!只要稍稍挪动就麻入心脑,她疼得眼角泪花乱转,站也站不稳,只能困窘地搭著他结实的臂膀。

她实在不够强壮,头顶只到他胸膛。依偎在怀中的身躯稍嫌柔软,让上官紫首次真实体认到她果真是和自己不同的姑娘家。

亲昵的姿势令他略觉不妥,低首询问:“你没事吧?”

“不……”如此相近的距离,让她敏感地接收到他的体热,还有她从未接触的温暖气息,就算是沈伯麟,也未曾与她这般肢体亲昵,种种仅专属於异性的存在,让她紧张也尴尬。

一手可怜地抓著他,一手猛拍自己腿侧,她只能希望这麻意赶快退去。

“你受伤了?”他皱眉。

“没有。”她摇头否认,绝对不想告诉他自己只是因为跪坐太久而腿麻;被人欺负已经很难堪,这么没用实在太过丢脸。“好了……好、好了……没事了。”总算稍微恢复知觉,她撑直身子,松口气笑道。

火光摇曳,她的笑意显得深黯缥缈,似隐藏丝丝落寞。他瞅著她上扬的嘴角,沉默以对。

“没事了。”她举起手来,向他表明自己的确已经可以行走,而后拐拐地往前跨步,“我们出去吧。”

“等一下。”上官紫格挡住她,臂膀不意碰著她的胸,一愣,迅速收手。

“呃。”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襟口,表情微吓,所幸灯火微弱,才不易察觉。衣内有布条仔细捆绑,她并不担心他发现异状,只是因太突然才愕住。

“……我走前面。”他闭了闭眼,越过她道。

“好。”因为他有油灯照明,她垂手跟在他身后,没有异议。

望著前头领路的宽肩,她深深感觉自己的确是个“假男人”。

倚著他的时候,她触模到他强健的肌理,那种属於真正男人的阳刚,不是她换衣裳装装就会有的。不知怎地,他又挺又直的背脊,那样与自己明显的差异,让她脸颊微热起来。

下了楼梯,正要出大门,上官紫却转头看著她。

她先是怔了怔,不自然地游移目光,随后在他沉默又充满压迫的注视下不明所以地和他对望。

“什么?”她问。

他启开好看的唇,“书。”

“嗯?”没有会意。

他指著她自始至终都没放手的那本“孙子兵法”,道:“这是书阁的,你必须放回去。”不然就真的变成偷窃了。

“咦?喔,好吧。”她险些忘记物归原位呢,都怪这本书太精采了。“我还没看完呢……”好可惜地走向架柜放妥,在步出门槛前还留恋地频频回首。

上官紫没让她再对那些书依依不舍,将门关起,门闩上好,道:

“天晚了,你快回去,先生在家里等你。”

“喔……”她迟疑地舌忝了舌忝唇,虽然感觉自己似乎太过脸上贴金,但还是说了:“呃,你是特地来救我的,对不对?”

他垂眸睇著她,半晌,才往前走。

“你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吗?”

“嗯、欵。”她必须小跑步才能跟上他长腿跨出的步伐。敏锐地审视著他云淡风轻的脸色,奇问道:“你……你早知晓有人不利於我?”忆及他那审视的注目,原来是有含意的啊。

居然不提醒她?这让她有些恼,不过,却也很快地就释怀。

她知晓如果他贸然对她说些什么,她也不会采信的,说不准还会指责他搬弄是非呢。他一定是因为这样才只作旁观吧。

他这样谨言慎行的人,大概也不喜欢多嘴长舌。很像他的作风。

“树大总是招风。”他淡然。

“是吗?”她鼓著腮帮子,“那我怎么不见你也遭殃?”他比她耀眼多了。

“因为我懂得适度收敛。”不似她光芒乱射。

“我、我也没有很傲慢啊。”她开始有些喘地解释。难道自己在他人眼中很不可一世吗?

“我说的,是收敛,并非指你心里是否谦虚。”他低沉的嗓音融入夜色,听来更加浓醇。“像是在上算学时,夫子没有唤你名,你可以让些机会给别人,不用那么多事地拚命回答。”

她是看没人理先生,很过意不去啊。

“原来这样也会得罪人。”她小声嘀咕。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她想到同学们狠心的对待,她略微不服气地道:“他们成天读些之乎者也,说儒道礼,可是做出来的事情,根本没有先人那般圣贤。”真是假道学!

她这番赌气又单刀直入的埋怨,令上官紫淡漠的唇不自觉地微扬,“是人都会有私心。圣贤也只是后人的美称,不代表是神佛。”

她愣愣,倒是觉得他的观点很新奇。

“你说的也是。”她又不认识圣贤,怎么知晓圣贤有多“圣贤”呢?也许是对前来帮助自己的他放了戒心,她直接道:“我真是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猜忌妒恨……不过不要紧,我决定以后去考武举,不跟这些之乎者也的家伙搅和了。”

他倏然停步,让她差点撞上,略带诧异地反问:

“你……想考武举?”

她不明白他的语气为何会如此惊异,可能是她的模样不够勇猛吧,她忙道:

“是啊!虽然我看来不太可靠,但或许还是有能用之处。”她想试试看。虽然没有威猛身材,但她有别的才能,有时候掌握关键输赢的,并非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呢。“你觉得我不适合?”为什么一副诡异的表情?

“不……”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不论文举武举都极不妥当。他没将这句话道出,只当成是她随口说说。

“欵,你走好快。”她又落后一段距离了。

“你快点回家,别让人担心。”他在岔路口重复提醒。再跟他走下去,就回他上官府了。

其实她还想跟他多聊点,这可是他们头一回如此交谈呢。真正对过话后,她觉得他原来并不坏,心里著实对必须仓卒结束谈话感到可惜。

“好吧。”走了几步,又怱地回头,“对了,上官,我要向你道谢呢。谢谢你这次帮我解围……还有,对不住。”诚心诚意地一鞠躬。

最后的道歉,是说给他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毕竟,她的偏见曾经让她在心里偷偷讨厌他。说来好笑,她以为好的人陷害她,她以为坏的人却扶持她,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说话时,她没正眼睇他。他察觉,启唇:

“湛露,”这回换他叫住她,“你不生气吗?”

她侧了下脖子,又是一笑。

“当然气啦,好气好气呢!不过生气伤身,倒楣的还是自己,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回报对方呢。”这是刚刚才学到的“容忍”。

回报对方?“你要给他们难堪?”他又讶异了。

她瞧来总是沉静,骨子里却有副有仇必报的脾气?

湛露眼睛微微地弯著。

“不会,我不会给他们难堪。”她这样说,接著轻声道别:“我走了,真的谢谢你。”虽然她明明丢了一个朋友,却又感觉还是有一个朋友呢。

转过身,没走多远,就听到他语气淡淡地道:

“你会被如此对待,并非你不好,毋须觉得难过。”不等她回应,他旋过脚步,“告辞。”往和她不同的方向走去。

湛露背著他,盯住自己鞋子,强忍了大半天的泪水险些滚落。

她以为自己装得若无其事,不在意,应是毫无破绽,结果居然被他看穿了。

是啊,她感觉自己非常失败,她不懂得和书院里的同侪相处,简直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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