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反反覆覆,还不是在讲同一件事?
喜宝苦命地擦著地。呜……西厢的地板怎么也擦不亮。
“我……我是在警告你,可别被他骗了都不知道。”他抹去鼻头上的灰,索性不忙了,神气万分地坐在地上。
她瞅著他一会儿。“是这府里没人听你讲这些吧?”
“咦咦?”喜宝跳了起来。“你当我喜宝什么人,要落魄到找你聊天?”她以为她是谁,他稀罕和她熟么?哼哼。
他是看她救了他,所以好心提点,免得啊……睇著她摆在桌上的斗笠,他盘腿一坐下。
总算肯安静了?祖言真挑眉,不知道邢观月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不料他却突道:“喂,红毛怪,我知道主子为什么对你有意思。”
祖言真眼一眯,两指折断桌上红烛,朝他弹射而去。
“哇!”正中他额心,像被打了个爆栗,劲道不小,疼得他往后翻倒。“你你——你干什么!”凶婆娘!
“你要不是邢观月身边的人,我就抽你一鞭!”她冷道。
“啊啊?”要打是么?喜宝翻身坐起,用力地揉著额头。“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本来就红毛啊!
见她一手探腰,他见风转舵,连忙道:“好嘛好嘛,你是黑毛,是黑毛!跟咱们一样是黑毛!”行了吧?
她轻哼一声,搁臂上桌。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我刚说到哪儿?啊,对了,我知道主子为什么对你有意思。”他放下手,额头上一个红印看来十分滑稽。“以前有公主郡主啊喜欢主子,不过却从来没让他动心过,主子说什么人家只是喜欢他的外在,这种喜欢不算真正的喜欢,而且他不要那种只会娇羞绣花的女子……我知道嘛,就像胖子会向往瘦子的身材;而瘦子会希望变胖一样!主子老是扯谎,所以就喜欢人家诚实;他自己心机重,就爱那种直肠子的人……”
他愈讲愈起劲,愈讲愈像大师,指著祖言真,一口断定道:
“还有还有啊,他长得像个女人貌美,所以就选了个容貌不怎么样的男人婆。”哈哈哈!很有道理吧?
她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只是不想理他了。
当作没听见,任他口沫横飞地胡说八道著,几刻钟过去了,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她抚著眉间,不禁开始觉得,这个八宝饭的年纪明明跟意真差不多,怎么能多话到这种程度?
“你跟主子在一起,会不会感觉很自卑啊?”他很好奇这一点,而且这也有可能影响到他的未来。
“自卑?”祖言真总算有了反应。蹙著眉,仿佛完全没思考过这两个字。
“不是都这样子的么?因为怎么看都觉得你跟主子不配。”岂止,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块儿的人种。
他喜宝若娶到个贤慧又美丽的妻子,可能会抬不起头好一阵子。
祖言真瞅著他,看不出在想什么,不过却带点薄愠道:
“如果他选择了我,就是要我,我干啥要多余的自卑?”不然他可以选别人,像刚才提到的,什么公主郡主,别来招惹她不就好了。
她很直接,因为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气。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让他乱了心神,这样才算扯平。
啊?她这么有信心?羞不羞啊?喜宝哑口,主子的眼光果然与众很不同。
不过……她说的……听来也没什么错。
眼睛转了圈,他又开口:
“你喜欢京城么?”好关心。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答道:
“不喜欢。”虽然繁华,却不适合她。
“果然跟主子一样。”他一点也不意外。
“什么?”
“没有啦……对了对了,你们山寨好不好玩啊?是不是有很多人?”然后都跟她一样野蛮?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居然连山寨的事情也问了。那不协调感让她顿了下,转头睇住他久久,而后似有似无地点著头。
喜宝见她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心里一跳,赶紧假装低头收拾著水盆。
“八宝饭,你为什么主动在我面前讲一堆话?”好像想跟她打好关系似的。
“咦?”喜宝惊出一身汗,但还是力持镇定道:“你你……你少往脸上贴金了!我只是无聊,所以想说说话而已……我平常也会对柱子说话的!”跟之前的言论完全矛盾。为了增添真实,他模著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梁柱,对著它道:“阿柱啊阿柱,我没抛弃你喔!”呜,好呆喔。
她撇过脸,头好痛。
“我以为只有你主子异於别人,没想到住这府里的没个正常。”
喜宝的脸胀红,瞪著旁边的墙壁,终於再也撑不下去,把地上的抹布木盆全捡了起来,抱著就往外跑。还边叫道:
“算了算了,我管以后会怎样,反正我跟凶婆娘红毛怪合不来啦!”根本没办法好好相处!
还有啊!到现在还把他的名字叫成八宝饭!可恶可恶!
祖言真一头雾水,却也庆幸耳根子总算可以清静了些。他离去的嚷嚷还余音绕梁,她困惑地自语:
“做啥……那么激动?”以后会怎样……还能怎样?
难不成八宝饭会喊她主子?
她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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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矮男子搓著手,战战兢兢地被带到大厅,候了许久,才见严嵩出来。
“大人。”立刻一个恭敬的鞠躬。
严嵩入座,在位上垂眼看著男子。
“有什么新消息?”模著指间的玉戒,他问道。
那矮瘦男子,也就是三水,道:
“祖言真到了京城,来找姓邢的家伙。还有还有……”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姓邢的家伙叫了寨子的弟兄,说是要接少主回去。”这信可是邢观月亲自派人转给他的,不会假。邀功似的想将信呈上,却被一旁护卫挡住,只得两手高举转交。
严嵩从护卫手中取来信件,那绢丽文雅的字迹,的确是出自邢观月之手。
“你们寨主至今还是下落不明?”他可不要有程咬金出来坏事。
“是啊,大概是死了吧。”三水不痛不痒地答道。至少目前是都没有声息的,至於是谁跟户部尚书买通绑走了寨主,他这个同样身为内奸的人则没有兴趣。
反正,人为财死。
他贪婪地笑道:
“大人……是不是可以……”黄金五十两!就算他一辈子做山贼也不可能如此富裕!就算现在被人发现是内奸也不要紧,只要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再也不必回去了!
严嵩睇著他,而后才道:
“当然。咱们谈好的,五十两黄金。”
做了个手势,一旁护卫马上理解,模著佩刀,将三水带下。三水脸上有著得意的笑容,完全无察身后残忍的眼色。
待他们走出厅后,严嵩才冷嗤道:
“哼,黄金五十两。下地府去拿吧!”可别怪他心狠手辣啊。
再把信拿起一阅,他森然冷笑。
他要邢观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要逼得他穷途末路,将他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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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石路上行驶著,祖言真掀开车帘,外头景致已远离大街。
“还有多远?”怎么大牢是在荒山野岭的么?
“别急。”邢观月替她翻好帘子,徐缓道:“就快到了。”
她能不急么?总算能见到阿爹,她多想亲眼瞧瞧他人是否安好。
“你前一个时辰也是这样说的。”有些耐不住性子,她一把抓住前面倒楣的马夫:“喂!你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嗄?”马车夫好无辜,这山路难走,他也不是故意要慢的。
邢观月见状,轻笑两声。举臂压下她的手,将和车夫之间的帘门也一并拉下。
“你吓到人家了。”轻柔地握了握她的手心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