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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贼婆子 第12页

作者:镜水

丙然是老戚露的底。“没错,从六岁到现在,七年没站起来过。”

“会受伤……是因为祖姑娘?”

“算是吧。”模棱两可。

“那,祖姑娘的右手呢?”也有关系吗?

“也受过伤。”所以天候一变就会酸疼。巴爷端起茶,啜了口。“总之,那算是少主忏悔的一个自我提醒。”不过……真令人心疼。

“是么?”没再多语。

巴爷认真地看著他。“小子,你为啥问这些?不会是真的对少主……”若真如此,少主前途真堪忧虑。

“啊……您说呢?”低低一笑。

只不过是……有些好奇,就这么简单而已。

好奇看来刚强的她,竟然也会落泪,他想知道那个原因,没有特别目的。倒是……真没想到,原来他是会毫无目的地去关心一个人啊……

辟情纸薄。为官数年,每每都得深虑对方心思或行事真意,步步为营,谨慎小心,时刻不忘猜忌,还以为……自己早已败内僵化,遗失了这种单纯的人情。

视线移往后山方向,仿佛在沉思什么,未久,他启唇:

“巴爷,可以再告诉邢某一件事吗?”

“什么?”还有啊?

“那个……脸上有著疤痕的男子是谁?”

巴爷持杯的手打了个停,而后,错愕地张口。

“——咦?!”

Q00

有人在观察他。他知道。

当然,对方是故意现踪的,否则,凭那来去总无声无息的功夫,他这半点武也不会的人,在没有任何线索下,是不可能会察觉的。

是个高大的男子,气息冷凝,五官端正,但脸上却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从左额延伸到右颊。

不过奇异的是,当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里并无特别的警讯,也没主动告诉戚爷。或许,是因为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存著什么恶意的缘故。

那男子只是在远处看著他,然后消失。

虽觉疑惑,但他想,男子还会再找上他的。

问过了巴爷后,他更加确定。

邢观月拉开房门,外头天色已微曦。虽然他日落就得就寝,不过幸好不会睡到日上三竿。

喜宝刚入府的时候就念过,说他这个主子太没气魄,只会睡觉又成不了事,镇日都在微笑,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当真是男人之耻辱。

碧然是经过时无意听到的,但因为他是个挺赏罚分明的主子,所以,便让喜宝离了打杂的工作,转而成为他专属的小厮,这“惩戒”,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哪……

近半月睡木床,住茅屋,吃食只求温饱,穿得也并非绫罗绸缎,但是好像,也不会怎么不开心。是他容易习惯,还是雕梁画栋的大宅子早已徒具空壳?

其实自己心底,不是根本有了答案?无声地笑了笑,他带上门。

才走了没几步,一人影忽而挡住了他的去路。是那个有著疤痕的男子。

邢观月仿佛早就预料,仅停顿了一刹,便道:

“请吧。”清清淡淡,一点也不意外。

男子眼神闪了闪,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选择沉默,而后转身带路。

棒著一段距离,邢观月如散步般跟在男子身后,无视於前面人功夫了得,步伐轻快,他时而瞧瞧东、时而望望西,悠哉游哉,硬是让男子必须慢下速度配合他。

“今儿个天气真不错。”叹一声,享受著早起的清新之气。

男子斜睨他一眼,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邢观月见状,只是挂著浅浅的笑。两人就这样,二刚一后,走到了后山的木屋。

男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停下,自己先进到屋去。

邢观月也不急不慌,只是打量著这约莫可让四人居住的木造房子,喃道:

“倒挺雅致的啊……”屋前有空地,摆设简单桌椅,可供赏月观星;溪流从后方而过,清澈沁凉,附近还有个绿竹林,不像山贼窝里会出现的如诗场景。

不过,却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是刻意区隔开来的。

正当他被飞过的彩蝶引了注意去,屋里也出来了两个人。

其中之一当然是那带著刀疤的高大男子,另一个则坐在可动的木头轮椅上,慢慢地让男子推出来。

那是一名衣著素衫的少女。长长的黑发没有盘起束起,没有簪子发饰,只是直直地,沿著她的面颊垂落於胸前。

或许是因为那如瀑的发丝太黑,导致她的脸色看来极为苍白,纵使五官颇是清秀,也让那病态感给尽数掩盖。

轮椅被推到屋前的方桌旁,男子不发一语地退至少女后方。

少女双手放在自己覆有软垫的细瘦膝头上,才算开始正眼对上邢观月。

如漆的瞳眸没有任何感情,充满著排斥,半晌后,她总算开口:

“你……”嗓子仿佛突然沙哑,她皱眉,表情不悦地探手抚著过喉的袍领,压低声道:“你跟我姊姊是什么关系?”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打弯。

“啊……请问你是祖二姑娘,意真吧?”邢观月斯文道,随即睇向高大男子。“那位则是二姑娘的护卫,苍降公子?”

被唤苍降的男子没动作,少女则眯起眼。

“要不要顺便把祖宗十八代告诉你?”祖意真冷道。虽然还算是半个孩子,但言词却尖锐异常,一点都不打算客套。“你跟我姊姊是什么关系?”重复再问,语调更寒。

“我跟你姊姊,是朋友。”邢观月淡笑道。巴爷曾跟他说过,寨主失踪的事情并没让年幼且带著伤病的祖意真知道,那他也只好顺著答腔了。“是吧,苍公子?”加一句话,就看见对方高大的身躯轻微地怔了怔。

祖意真沉下脸。“你别跟我打哈哈!”

“不,二姑娘别误会,邢某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邢观月温语:“苍公子查探我多日,他最是能了解。”不过,由二姑娘的反应看来,有时谎言也是必须善意的。他静静地瞅著面前的两人。

她一顿,并没有转首询问。因为,她一直都相信,苍降是不会瞒她任何事的。

“好。就当你跟她是朋友。”她面无表情。“那你又是怎么认识我姊姊的?”听苍降说,这人跟朝廷有些关系,这可离奇,自古贼官不两立,总不会无缘由地跑来跟他们穷混吧?

“嗯……是来教书的。”不算胡说。“祖姑娘觉得寨里的孩子得开始习字,便请邢某来了。”但是有点牵强。

“瞎扯!”她怒道,本来带点模糊的声音清晰起来:“就算要念书,也该是巴爷去教,怎会找个外人?你这般乱诌,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姊姊?!”

邢观月抬手,缓慢地抚唇,漂亮的双眼里明白有著轻视。

“……如果说,邢某的确是这么想的呢?”慵懒地笑著,神情轻佻。“那头发、那眸色,邢某觉得很是新奇呀,耳闻外族人都是茹毛饮血之徒,如今见识,才知晓不仅是生性粗野,原来竟连大字也不识几个。”

话才落,苍降就敏锐察觉邢观月正后方的草丛似乎有奇怪动静,正待移步细探,却先见祖意真垂著首,指尖抓紧了两边扶把隐隐颤抖,然后,只是一瞬间,她顺手抄起木桌上的茶壶就用尽全力地朝邢观月掷出!

不知是没来得及还是其它原因,邢观月毫无闪避,那只壶就这样又直又重地,准确砸上他的头,将俊美的脸容打偏过去,在额面留下一道渗血的瘀痕。

“你闭嘴!闭嘴!”祖意真气极,激动地倾身,嘶哑怒吼:“她有外族人血统又怎地?她不识字又怎地?容得你如此出言羞辱!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想她,头发红、眼睛淡,那又怎样?她不吃人,不是妖怪,更不供人赏乐!你给我滚出山寨!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不怀善意接近我姊姊,我就叫苍降杀了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的!姊姊又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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