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淳……我爱妳,也爱艾伦,妳是我最好的朋友,艾伦是我遇到第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想跟他结婚,然后,想得到妳的祝福。”
易展将录音机的声音调到最低,没再继续听下去。
他完全了解了。
为什么她会肿着一张脸,为什么会吵着要去看新娘。
她回台湾才多久,好友居然决定跟她的前男友结婚,无论有爱无爱,那都是很大的打击……
“我好啦!”
展易听到声音,转过头,这才发现她已经打扮完毕。
头发服贴在耳后,精致的五官绘上新春色彩,白色套装衬出纤长的身段,手腕上的粉红色珠串则添上一抹可爱的气息。
走到他前面,雅淳转了一个圈,“漂亮吧!”
展易微笑,“很漂亮。”
女孩子美丽的本领真深不可测,不过半小时,她可以让自己变得光彩照人,黑眼圈不见了,浮肿也消除许多。
只见她将钱包与钥匙放入与套装同色的小肩包中,从鞋柜取出白色高跟鞋,正要穿鞋时突然啊的一声,想起什么似的朝房间走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东西--玻璃罐。
玫瑰雕纹,装着缤纷糖果的玻璃罐。
展易对那瓶子并不陌生,去接她的那一天,在咖啡店不愉快的那天,她都曾经紧握着透明的糖果罐。
将东西放入包包,雅淳抬头对他一笑,“我们走吧!”
第八章
“不是要去婚礼吗?”
“是啊!”
“那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突然想到有事情还没做。”展易看着雅淳明显有什么不满的脸,笑说:“不然我帮妳叫出租车?”
大眼睛瞪了他一眼,“不用。”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十年经验的媒体人,有事就有事、没事就没事,什么叫做“突然想到有事”。
哪那么突然,看车子快到罗斯福路时,没预警的来了个霹雳大转弯就知道有问题,果不其然,车子是越开越接近电视台。
展易将车子驶入停车场,然后从后座拉出一件迷彩薄外套给她。
“干么?”
“给妳穿。”
“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
“妳这身名牌太抢眼,我怕妳惹人注意。”
“我又不是偷偷进来的,若有人注意又怎么样?”雅淳不服气的说,“何况我将来要在这里工作,出现在里面有什么好奇怪。”
说完,正当雅淳觉得自己已经以理取胜的时候,展易居然不由分说拉过她,三两下就替她把薄外套穿上,并迅速扣上繁复的扣子。
“喂--”雅淳伸手就要去月兑。“我不要穿啦!”
“不穿就送妳回去。”
这家伙--
他是看穿了她很想再来电视台一次的心思吗?居然以这点来威胁她穿这件丑外套?可恶!
轻咛一声,“穿就穿。”
“好乖。”
“不要乱模我的头发啦!”
“这是奖励的意思。”
“我才不需要你的奖励,哎,不要模我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一路重复着差不多的言语,进电梯、出电梯、经过有落地玻璃窗的明亮走廊,中间也遇到了几个人……
雅淳意外的发现,他们遇到的人不管男生女生对展易都颇为尊敬,他们叫他“展哥”。
雅淳知道通常只有两种人可以得到敬称:
一、年纪大,资格超过二十年。
二、有过卓越贡献,例如美伊战争时期带着摄影机与计算机进入战区的人,无论年纪大小,都会被认同那样的勇气。
但,展易耶--
生活组记者。
并不是她看不起生活组,但那真的跟冒险犯难,机动实时性有着一段差异啊!怎么想都很诡异……
“在想什么?”
“没事。”反射性的答案。
她才不要问他,让他有机会炫耀--对于一个忙碌习惯,此刻闲到发慌的人来说,最不需要的就是听别人说他的丰功伟业。
转过头,迎上他一脸似笑非笑,“没事的话还不进去?”
雅淳这才发现,原来就在胡思乱想中,他们已经到了剪片室,展易开了门,正等着她走进去。
“我在等你开灯。”
“哦--”
他一笑,顺手按了旁边的开关,密闭空间一下亮了起来,上千支带子按照编码分类归好,数不尽的架子上,写了新闻人惯用的简称,对外人来说,那也许只是无意义的组合,但雅淳一看就知道,这个房间主要的编辑功能在哪。
自然景色。
新闻结束的时候,带大家看看的荷兰郁金香、日本樱花,或者帛琉的深海景色,最多三十秒,通常只会出现十五秒。
展易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替她拉了另一张空椅。
雅淳以为他要去后面挑带子看画面,没想到他只是转过身,从电视边的防潮柜中拿了一支带子放进机器,开始读取。
不一会,画面出来了。
斑山、白雪、苍茫大地。
的岩石是铁灰色的,放眼望去,只有白雪与蓝天,连绵的山峰起伏,小小的屏幕上,完全看不到山群的界限。
没有人说话,背景是风啸声。
雅淳看着看着,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了一下,正想开口问,展易却突然站了起来,“要不要喝点什么。”
“绿茶。”
“等我一下。”
说完,他从小抽屉拿出零钱,一下走了出去。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转动,看得出来,负责拍摄的人站上了更高的地方,因为那连峰尖山已渐渐被压到下面,整个视野显得更加开阔,天边在无尽的远处,白雪在阳光之中熠熠生光。
“怎么样,真的不错吧!”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着,“这画面不好拍,前后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换来这几卷带子。”
雅淳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看得入神,连有人进来都不晓得。
大胡子对她咧嘴一笑,“叫我小许。”
另外一个戴眼镜的说他叫小陶。
人家都自我介绍了,她当然不能什么都不讲,只不过一个小许、一个小陶,难道她要入境随俗改叫小奔?
小奔……很合群的自介,但真的很难听。
“辜雅淳,叫我雅淳就可以了。”
“雅淳。”小陶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妳是展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否认完,想想不妥,又补上一句,“朋友的朋友。”今天才第五次见面。
“朋友的朋友?”小陶显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林澄薇的同学,我们念同一所大学。”
丙然,两人被她一引导,很自然的哦了一声,齐齐说:“小薇的大学同学啊。”
雅淳没承认也没否认,就是一笑带过--生活教战守则,不需要交代的东西就不用交代,不需要解释的东西就不用解释,误解答案是别人的问题,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妳在看什么?”小陶问。
雅淳侧了侧身子,让他能看到屏幕。
只见小陶哦了一声,“这展哥也真是的,要用了才来剪,难怪周芷安每次都要跑过来看。”
“也不能这么讲,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剪,当然不放心。”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去拍这种带子。”小陶语气充满羡慕。“花公司的钱游遍五湖四海,人生一大乐事。”
“你想?”
“我想!”
小许从鼻孔发出一声冷笑,“慢慢想吧!”
“展哥也是我这个年纪开始跑外面的啊!”
“他第一次公费到国外是跑爱滋村,第二次是内乱战争国家,在爱滋村待了一个星期,在战乱国待了一个月,等你有那个本事,再来谈游山玩水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那比当兵痛苦十倍。”
私人俱乐部中,展易与欧瑀劲各自叫了酒,这里来往的客人几乎皆是政商名流,因此不太会注意其它人在做什么,至于酒保早已见怪不怪,见他们一次点了八杯酒,只是点点头,很快在酒吧后操作起来。